时间:2019-08-22 作者:本刊记者|李颖 张蕊 特约通讯员|崔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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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早上九点,东北财经大学体育馆的台球桌旁,一位瘦削的长者准时出现。每天来打上几局,是他退休生活的必修课,也是他自创保健体系的重要部分。一边整理着球台,一边与球友聊天。看到记者,他还热情地叮嘱“年轻人要锻炼身体啊,我年轻时就很爱运动,前两年还能坚持到大海里冬泳呢……”这位衣着朴素、风趣开朗的老人就是已经86岁高龄的东北财经大学财税学院教授刘明远。2017年4月,因为刘明远教授对我国财政基础理论和财政学科发展的突出贡献,中国财政学会授予他“中国财政理论研究终身成就奖”。
1931年12月,刘明远出生于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县,机缘巧合,1950年他从江南小镇考入沈阳市东北财政专科学校,此后就一直留在了东北。1952年他所在的学校更名为东北财经学院,1953年由于学校扩并,学业优秀的他提前毕业留校任教。1958年,在东北财经学院的基础上组建了辽宁大学,1959年并入辽宁大学的原东北财经学院财政系和计统系又调整出来,与辽宁商学院合并成立了辽宁财经学院,从沈阳迁往大连。1985年辽宁财经学院易名为东北财经大学,2012年成为财政部、教育部、辽宁省共同重点建设高校。作为国内成立较早的财经院校的开拓者,刘明远一直为学校发展呕心沥血,默默耕...
早上九点,东北财经大学体育馆的台球桌旁,一位瘦削的长者准时出现。每天来打上几局,是他退休生活的必修课,也是他自创保健体系的重要部分。一边整理着球台,一边与球友聊天。看到记者,他还热情地叮嘱“年轻人要锻炼身体啊,我年轻时就很爱运动,前两年还能坚持到大海里冬泳呢……”这位衣着朴素、风趣开朗的老人就是已经86岁高龄的东北财经大学财税学院教授刘明远。2017年4月,因为刘明远教授对我国财政基础理论和财政学科发展的突出贡献,中国财政学会授予他“中国财政理论研究终身成就奖”。
1931年12月,刘明远出生于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县,机缘巧合,1950年他从江南小镇考入沈阳市东北财政专科学校,此后就一直留在了东北。1952年他所在的学校更名为东北财经学院,1953年由于学校扩并,学业优秀的他提前毕业留校任教。1958年,在东北财经学院的基础上组建了辽宁大学,1959年并入辽宁大学的原东北财经学院财政系和计统系又调整出来,与辽宁商学院合并成立了辽宁财经学院,从沈阳迁往大连。1985年辽宁财经学院易名为东北财经大学,2012年成为财政部、教育部、辽宁省共同重点建设高校。作为国内成立较早的财经院校的开拓者,刘明远一直为学校发展呕心沥血,默默耕耘,一直专注于教书育人,专注于我国的财政学科发展建设以及财政基础理论和财政政策研究,发表数十篇科研论文,历任中国财政学会理事、常务理事和荣誉理事,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待遇。东北财经大学校长夏春玉说:“刘老师是国家分配论共同创建者之一,几十年来为培养财政新人,为财政学科建设作出了突出贡献,是我校的镇校之宝。”
社会主义财政理论的奠基者
伴随着新中国的建立、计划经济体制向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体制转轨和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刘明远提出建立起了包含财政基础理论、财政宏观调控等研究体系。
深入探究社会主义财政本质。列宁曾说:“任何社会制度,只有在一定阶级的财政支持下才会产生”,可见,财政对于社会制度的产生和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同时,财政作为社会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天生带有阶级属性。1964年,财政部在当时的辽宁财经学院召开了第一次全国财政理论讨论会,这也是新中国成立之后集中对财政学问题进行研讨的一次学术会议。会上,刘明远和谷祺共同提交了“社会主义国家财政的本质与范围”的研究成果,指出“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国家既是政治权威,又是经济权威。国家通过财政动员各种所有制、各阶级、各阶层的一部分产品,以保障社会扩大再生产及社会共同需要”,因此,财政实质上是“以国家为主体的分配关系”,而国家财政的范围“取决于财政的本质、社会形态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以及国家的性质与职能”。此次研讨会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刘明远的研究成果构成了“国家分配论”的雏形,在我国财政理论研究与实践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积极研究更好发挥财政职能促进经济发展。20世纪80年代,我国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刘明远着手研究财政对于经济的稳定与增长的作用。他认为,“社会主义财政是建设财政,是四化建设中的资金供给部门……财政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处于生产和消费的中介地位”。他提出,在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新时期,财政应该发挥以下五个作用:一是为国家经济建设积累资金;二是按政策调节缴款单位和纳税人的收入;三是合理分配资金,调整经济结构,促进经济发展;四是参与组织和促进国民经济的综合平衡;五是反映和监督国民经济活动。他撰文探讨财政赤字与经济建设的关系,在论文《财政赤字与经济建设纵横谈》中界定了财政赤字的概念和实质,分析了不同经济发展时期财政赤字处理的经验教训。他认为,“财政赤字是国家与国民收入再分配的特殊形式和手段”,“依靠财政赤字不能搞建设,滥发纸币不会增加社会的财力和物力,实不足取”,“财政失衡时要立即着手组织新的平衡,不能放任以免后患”,“要通过调整财政收支总规模和收支结构,正确调节和控制社会需求的总量和结构,实现财政收支平衡”。
积极献策经济体制改革。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了“价格双轨制”的改革方向。价格改革与财政稳定之间在当时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体制背景之下到底是什么关系?刘明远对此做了深入的思考,认为“财政是国家参与社会总产品或国民收入分配以满足国家职能需要的基本形式,价格的任何变动都会引起财政收支规模的变化”,因此,“价格体系的改革在整个经济体制改革中占有重要地位”,而在价格改革中,“价格补贴则是国家干预经济的重要手段”。关于价格补贴的标准和数量,他提出“应从我国的实际国情出发,将其与商品相对价格联动起来共同确定”,从而将价格和财政更为紧密的联系起来。1979年,“财政包干”制在集体所有制企业中的试行创造了多个“奇迹”,“一包就灵”甚至是“凡包必灵”的言论甚嚣尘上。在此背景下刘明远撰文主张,对“财政包干”制进行客观的思考,提出推进包干制的要点“即经济活动中把权、责、利三者结合好,把国家、企业、个人三者利益结合好,把企业发展生产、实行技术改造、集体福利事业、个人奖励结合好,最终才会调动各方积极性,取得好的经济效果。”进入20世纪90年代,我国开始向市场经济转轨,刘明远撰文讨论计划与市场的关系、国家与国有企业的关系。在计划与市场的关系方面,他指出“市场与计划是作为经济调节的两种不同手段相对称的”,“计划与市场的作用范围都是覆盖全社会的,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相互渗透的。凡是商品,都无一例外的要通过市场来配置。同时市场由国家通过计划、经济杠杆、法律手段和其他非经济手段加以宏观调控”。而在处理计划与市场的关系中,加强财政宏观调控则是“必要而且十分紧迫的”。在国家与国有企业的关系方面,他提出,“从利润分成制到利改税,从利改税到利润上交承包制,这一系列的调整都反映了在企业分配体制改革的目标模式上未取得共识,政企不分,所有权和经营权未明确的界定,放权让利中‘放’和‘让’的度没有界定好等都是问题的症结”,分配体制改革模式的思路应是“税利分流,公平税负,产权清晰,平等分红,企业自主分配,国家监管调控。”
财政学科建设的开拓者
刘明远1953年提前毕业留校,同时留校的一共16个人,因当时原苏联的政治经济学一共16个分支,这16名风华正茂的青年就被称为“16分支”,也是寄望他们在经济学各个细分领域有所建树。不负众望,这16名青年日后大多成了东北财经大学各个专业学科的开拓者,为我国各个领域的财经理论研究以及东北财经大学的发展奠定了深厚的根基。
“1959年辽宁财经学院成立时,我们很困难,各项工作百废待兴。学校只有财政金融系,包含财政、金融、会计,财政方面比较薄弱,最开始我教货币,然后是财政与信用,最后才是财政。文革时工宣队不要讲财政学,就让讲毛主席语录,我不同意,毛主席语录要讲,财政学也不能不要,为这个事情,工宣队来找我,不让我讲课,拖了很久。”刘明远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唏嘘不已。因为当时他面对的不仅是工作上的难题,而且与妻子两地分居,妻子常年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孩子在几千公里外的上海,这些对他都是考验。
刘明远没有向困难低头,以满腔的热情投入到教学研究中。教财政没有教材,那就自己编教材,编咱们自己的教材。1979年,由刘明远与邓子基、王亘坚一起主编的《社会主义财政学》问世,这是改革开放后我国的第一部统编财政学教材。“刘老师总纂的《社会主义财政学》一共七章,我们都称它‘七章本’,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的十几年,财经专业的学生都是读的‘七章本’,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刘明远的学生、东北财经大学教授寇铁军说。“《社会主义财政学》发行了50多万册,在中国财政转型、中国财政学科建设上是一个标志性事件。改革开放初期,在财政理论研究、财政教学白手起家的情况下,编出这样一本教材,对整个财政学科建设、对财政教学都具有重要作用。”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院长刘尚希如此评价。
1987年,国家教委将财政学列为高校财经专业的11门核心课程之一,财政学科建设得到更多关注,各个学校开始编撰自己的教材。刘明远也积极探索如何加强规范化的财政学教材建设,他撰文《对建设有中国特色的<财政学>若干问题的思考》,论述财政学科的特点、财政学研究的对象以及财政学的理论基础,并对西方公共产品理论做出了评价,认为 “西方公共经济理论对政府经济职能和财政的界定对我们是可以有所借鉴的”,但“在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上必然要体现社会主义原则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特色”。他对于财政学教材的实践探索和理论研究,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财政学》教材理论基础和框架体系提供了重要的支撑。
“最遗憾的是我们学校的财政学没有第一批进入博士点,当时每所学校报一个专业,我们报了会计,这就使我们很多优秀的学生只能到外校去深造,影响了东北财大财政学专业的发展。”如今已86岁高龄的刘明远最关心的还是财政学科的发展,访谈中多次提及当初的这份“遗憾”。“现代社会发展很快,财政、经济更加密不可分,财政与金融等学科的交叉融合也更多,财政不是自己管管钱,要对经济建设发挥作用。新的形势提出新的问题,研究思路要开阔,信息要完整,要积极运用大数据,转换思维,开展调查。”刘明远寄望财政学科发展要更加注重多学科的交叉、研究和应用。
财政教学的坚守者
刘明远从1953年留校至2001年退休,始终坚守在教学科研的第一线,执鞭三尺讲台48年,为我国财经事业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人才。如今东北财大财税学院的教师,上至60多岁的老教授,下至40出头的中青年教师,都曾聆听过他的教诲。他授课春风化雨,使人受益匪浅,他为人和蔼可亲,默默关心学生和青年教师的成长,悉心传授多年积累的经验,是学生和青年教师前行路上的领路人。
“在学术研究上,刘老师宽容开明,热情鼓励年轻人。我1982年研究生入学,在刘老师的指导下,选择国营企业折旧基金问题研究这样一个当时的改革前沿问题作为研究方向。在论文的写作中,我加入了一些西方经济学的理论,譬如利息的问题、折旧的问题,马克思资本论讲平均折旧,但我调查认为,很多机器设备其实是加速折旧,就把加速折旧写进了论文。刘老师非常开明,没有拘泥于传统理论,鼓励我按照自己的调查和思考完成论文。”刘明远的第一个硕士研究生寇铁军回忆说,当时研究生上课没有正规的教室,都是在老师宿舍里,他还是刘老师的第一个助教,对于怎么“当老师”,他也从自己老师的言传身教中获益匪浅。“刘老师是位严肃认真的老师,认真备课,从没有缺过课,从没有迟过到。当时我一边读研究生,一边当助教,刘老师就‘手把手’教我们,怎么准备讲稿备课,怎么辅导学生答疑。”
“刘老师是我的导师,也是我后来工作中的同事,可谓良师益友,我了解的刘老师是朴实严谨的学者,严肃认真的老师,风趣爱运动的长者。”刘明远的学生、东北财经大学教授张晓红说。“刘老师从不吝惜对年轻人的关心指导。无论是部级课题、社科课题还是什么重要的项目,都带着年轻人一起做,培养锻炼年轻人。他不仅学术造诣深厚,专业知识广博,而且视野开阔,在与他共同做课题的过程中,我的观察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不断提高,使得以后的科研工作少走了很多弯路。”张晓红说,“生活中,他对年轻人也是关心备至,我们学院的很多年轻老师都得到过刘老师的帮助。1993年,好多学校在一起搞部级联合课题,去徐州开会。因为我刚毕业,不够资格坐卧铺,刘老师就跟我一起坐硬座。那个时候刘老师已经六十多岁了,从大连坐船去烟台,从烟台坐了一整天的硬座去徐州。回来的时候,刘老师有事需要先走,但他担心我第一次出远门,临走前专门帮我买好了车票。” 刘老师高尚的人格魅力和对年轻人无私的关怀,令张晓红至今感恩。
这就是刘明远,深耕财政理论、为财政改革实践献计献策的学者,严谨认真、坚守讲坛的老师。这就是刘明远,淡泊名利、温润如玉为事、为学、为人,默默影响着身边的人和一代代财政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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