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1年以来,重庆市黔江区本着让利基层、有利发展的原则,合理确定乡镇财政管理体制,锁定债务金额,规范管理,严格奖惩,不但有效遏止了各乡镇债务的增长,还加快债务清偿步伐,到2004年底,共偿还乡镇债务3000余万元,已有9个乡镇全部偿清社会性债务。各乡镇都出现了一股齐头并进抓发展、勒紧裤带偿债务的良好局面,老百姓对乡镇政府的看法和态度有了很大改变。而放下包袱,谋划发展带来的轻松感觉,基层干部体会最多,感触最深。
“白条”订成一本“书”政府因债失诚信
2001年年初,钟显平从区扶贫办项目科长的位上下派担任水田乡乡长,报到的第一天就发现10多个村民围着前任乡长在拉扯,他们听说乡长要离任了,害怕新来的乡长不认账或认账不还账,所以逼着还钱,前任乡长的包都被撕破了。后来,还是钟显平把身上所带的1800元钱拿出来垫上才暂时解了围。老乡长就在这样的尴尬局面中,离开了水田。
事实上,在黔江新区成立前,几乎每个乡镇都发生过类似事件。在正阳乡,政府工作人员开给个体工商户的白条可以订成一本“书”,白条内容小到一碗面条,大到上千元宴席;在太极乡,收不到政府欠款的村民甚至自己到村民家收农业税以抵顶欠债;有的乡镇政府职工担心领不到工资而将政府保险柜抬回了家……那时候,乡镇工作人员到街上连一包烟、一张纸、一瓶墨水都赊不到,加油站甚至拒绝政府的汽车加油消费。政府不讲诚信,群众失望了,以至于后来政府叫发展什么,老百姓根本不买账!
拆东墙补西墙形成糊涂账
记者从黔江区财政局了解到,到2000年底,全区乡镇拖欠社会性债务总额达6311万元,已是乡镇年财政收入的1.6倍,平均每个乡镇200多万元。为了搞清楚这些暗藏着尖锐问题和困惑的负债是怎么“滚雪球”似的沉淀下来的,记者在黔江进行了采访。对于债务的形成,有关部门归结为:烤烟一度不景气;农业产业结构不尽合理;交通、信息闭塞;4年历经3次大的行政体制调整等等。事实上,这些债务的背后,更有乡镇自身无法解决的体制困惑。
一个曾经当了3年乡党委书记的人士回忆,以前的很多决策当时以为是很好的创意,今天看来实在荒谬。比如,某乡按上级部署要发展蚕桑业实现财政和农民增收。可实际上,该乡气候寒冷,并不适宜发展蚕桑业,为了完成上级规定的任务,乡里只好派人挨家挨户地游说村民,村里还帮村民种桑树、修大棚养蚕、买蚕种,这些都做完了,还是没有几个村民愿意养蚕,而这时候,乡政府已经为此投入了一笔不小的钱。
那些年,最让乡领导头痛的就是农业税的征收,上级每年有硬指标,乡里必须100%地完成,而因为村民外出打工或者其他原因,难免收不齐,差额部分怎么办?用得最多的方法就是到信用社贷款。像这样的政策性亏空,几乎每个乡镇每年都会形成10多万元的新债务。而这样的债务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些糊涂账与当时片面追求GDP作为主要考核指标的政绩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很多地方乡镇为此盲目举债发展项目,或举债修建政绩工程,大量项目的失败导致债台高筑。使本已十分脆弱的政府财政无法实现资本积累进行产业投入,产业结构调整乏力,农民增收困难。沉重的历史债务特别是银行贷款,每年要支付一大笔利息,致使发展经费被大量挤压,政府随时处于周转资金短缺之中,严重影响了财政的正常运转,形成恶性循环,经济发展步履艰难,乡民百姓怨声载道。
探索乡镇减债之路,实现乡镇财政轻装前行
黔江区财政局的工作人员用了“逼”、“学”、“挤”、“干”、“引”等5个字概括了黔江偿还乡镇历史债务的来龙去脉和具体做法。
“逼”。“有钱吃喝,无钱偿债”,“当官的不是一届接着一届干,而是一届接着一届借”,债主代收农业税、个体工商户结队纠缠、拿不到补贴农户的抱怨、职工长期垫支差旅费而出工不出力。面对因历史债务带来的这些实际问题、老百姓的批评、政府诚信的缺失,逼迫2000年6月新成立的黔江区政府把抓紧清偿历史性债务摆到了重要的议事日程并作为执政的一种责任。
“学”。黔江各级政府通过学习认识到,历史债务是政府行为产生的,就应由政府组织来承担,乡镇偿债不仅是简单的欠债还钱,还关系到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因此,要将偿债工作提升到执政能力、执政水平的高度来研究。偿不偿债,偿债多少,财力不是决定因素,关键在领导,在认识。黔江各级政府树立了“增收是政绩,消赤还债也是政绩”的观念,切实消除了“新官不理旧事”的历史痼疾,把化解乡镇债务和杜绝新增不良债务作为干部政绩考核的重要内容,凡是违反规定擅自借贷款或担保而发生的新增债务,按照“谁借款、谁还款”的原则处理。在领导干部离任审计时,把任期内财政债务的增减作为重要内容反映,没有偿清所增债务的当事人不得调动和提拔,对造成损失的要追究责任。
“干”。4年来,水田乡党委、政府发扬“宁愿苦干,不愿苦熬”的黔江精神,举全乡之力,开创了水田经济发展新局面。烤烟种植是水田乡农民增收、财政增长的唯一支柱产业。为发动和鼓励乡民充分利用山区贫脊的土地资源种植烤烟,水田乡党委、政府除大会小会宣传、发动之外,还实行干部包村、包组、包户,逐村、逐组、挨家挨户进行说服和动员,并为群众解决各种实实在在的难题。2002年,实现烤烟税收53.65万元,仅此一项人均比2001年增收119.75元。近几年,烤烟种植连年增长,在烤烟产业的拉动下,财政收入也实现跨越式增长,2003年首次突破100万元大关,2004年达到112.4万元。可别小看这不起眼的100万,这可是水田乡的历史性飞越!在大搞建设、大办实事的艰苦历程中,水田乡政府始终不忘建立一个求真务实、诚实守信的政府,他们在经费稍有好转的情况下,勒紧裤带,挤出经费还清上届政府所拖欠职工、个体工商户和个别农户的所有款项。已经担任水田乡党委书记的钟显平自豪地告诉记者,到2004年12月31日止,水田乡政府不再欠老百姓1分钱,不再欠社会、各部门1分钱。
“挤”。2002年,太极乡综合财力在全区列倒数第三,把用于偿还债务的财力除去后,只有93万元用于保工资、保运转和事业发展,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区里的政策和自己的苦干外,依靠“挤”而成为全区第一个全面偿清社会债务的乡镇。他们加强财经管理,严格纪律、规范接待,实行差旅费包干,领导带头执行,乡政府在费用审批上严格执行“一支笔”,原来一年招待费要5万余元,现在仅2万元左右,财政所的账上看不到一张生活费发票,乡长、书记办公室坐的只是10多元钱的藤椅,节约大量资金用于偿债。
“引”。区委、区政府不仅在体制上宽松,而且出台了偿债的配套奖励措施,建立了激励机制。一是为确保乡镇财政的良性运行,2001年区财政本着让利于基层的指导思想,按“乡事乡办、乡财乡理、事权与财权相统一”的原则,重新制定确立了“确定收支范围,核定收支基数,定额上解(或补贴),超收分成,短收自负,财政监督债务递减”的财政管理体制。该体制使30个街道、镇、乡从以前定额上解850万元到定额补贴1259万元,让利基层的程度是史无前有的,仅此,乡镇总财力增加2109万元。二是出台相关偿债鼓励措施:乡财政偿还金融机构债务,区财政按照1:1的比例进行配套资金支持,偿还其他社会债务则按1:0.5的比例予以支持。三是建立偿债配套机制。2002年、2003年两年区级财政共安排乡镇偿债配套资金300多万元,并要求乡镇只能用于清偿债务,不得挪用。四是要求各乡镇每年新增的财力,用于偿债的不得低于50%。五是要求各乡镇把偿债资金纳入年初预算,2004年各乡镇年初安排的偿债资金总额为274万元。此外,还有其它的降息减息政策措施,以降低、消除债务压力。同时,还制定了赏罚机制。坚持大干大支持,小干不支持,不干要扣减的原则,对积极偿还债务,加快发展的乡镇,在项目及资金上加大扶持力度,并及时兑现奖励政策,对不积极偿债、擅自增加债务以及年度偿债额未达到体制新增财力的50%和挪用偿债配套资金的给予严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