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早发现学理科、干工科,再从政的翁礼华善于运用文化视角审视财税,是在1993年上半年。当时,我以财政部长身份两次赴浙江调研,而他作为财政厅长一路陪同。在交谈中,他不时用文化附会财税,妙趣横生。如说源于印度的佛家文化憧憬来世,而产生于中国本土的道家文化着眼现实。佛家的来世,虚无缥缈,预留了人们想象驰骋的无限空间;道家的现实则是不可回避的面对,无想象之美好。因而前者信徒之众,远非后者可以比拟。同样在世俗社会,前者似建筑学图案,描绘美妙物体,让人充满想象空间,赞者如云;后者恰似财政,以有限之财力面对无限之求欲,捉襟见肘,却难以回避,不但想象无空间,而且那种恨不得将一个钱掰成两个用的做法,不免惹人讨厌,甚至被人视为扣门小气,面目可憎了。
后来,他连当了两届财政厅长(兼任省地税局长和省国资办主任),不但在财税工作中有所创新,颇多建树,而且在工作之余笔耕不辍,写了近500万字的财经文化散文,出版了15本书,其中《长河东去》一节还获得了浙江省第五届鲁迅文学艺术奖。2003年3月卸任后,他改任浙江省政府经济建设咨询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财税博物馆馆长,并应邀兼任浙江大学财经文史研究中心主任。作为浙江大学特聘教授,他根据潘云鹤校长关于财经学科要与人文学科交叉融合的要求,为研究生开设了一门与众不同的《财经文化研究》课程。
我很幸运,较早就读到了这本课程教材。这是一本50余万字的白皮书,共有九章,讲授36个课时,2个学分,系翁礼华自成一体地撰写而成。因为他不是教师出身,没有框框,更没有太多的陈规戒律,所以能够无所顾忌地用生动活泼的文学语言洋洋洒洒地把财税史和文化史自如地融合在一起,让人读起来兴趣盎然,绝无一般专业书籍那种枯燥无味,以至于不忍卒读之感。用他常说的俏皮话来解释,英文的历史叫“History”,拆分开来,其中“His”中文意思是“他的”,“Story”是“故事”,因此,历史应该写成他的故事(His-Story),即有趣是题中之义。书中第一章用轻松的文笔叙述财税、文化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相当于绪论;第二章到第五章写赋税制度、地方政制、财政体制和官吏制度变革,融文化于财税,揭示了行政区划设置,官吏的选、任、监、退、俸禄待遇,师爷佐治等诸多制度文化与财税的密切关系,具有独到见解;第六章至第九章叙述公天下的儒佛道文化与财税的互动,融财税于文化,精辟地剖析了财税与中国传统文化不断斗争和融合的变迁关系,其中对人的特点分析尤为精彩,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全书纵向贯通古今,横向融会财经文史哲等诸多学科,不仅内容丰富,文笔洗练,而且互相渗透,角度独特,多有突破,令人读后耳目一新,以至于爱不释手。
据说前些时候这本白皮书教材,在人们手头流传之际,偶然被目光敏锐的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发现,他们认为此书可读性极强,非常适合高等学校财经专业师生、广大财税工作者及爱好者作为增长文史哲知识融会财经科学的学习资料,于是请作者对文字作了压缩和删改,并组织力量编辑出版本书。由于出版社听说我属于比较早就读过教材的财税界同仁,便动议请我作序。鉴于却之不恭,更兼我对作者开创性的研究和写作方式也很推崇,故抽空写下上述简短感言,忝为序。
(作者为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