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2-16 作者:本刊记者 刘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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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赢民心 四两拨千斤
2013年1月31日,离农历除夕还有十天,但福建省长泰县枋洋镇青阳村所在的大山深处传来了一阵阵喜庆的鞭炮声。鞭炮声里,村里的男女老少挤在村口通往第5村民组的新修水泥路上踱着步,感叹着,笑逐颜开,似乎比过年还开心。96岁高龄的村民卢建春拄着拐杖在自家门口的那一小段新路上小心翼翼地东踩西踩,再用拐杖杵一杵脚下的水泥地,激动得老泪纵横:“哎呀,我老头子从民国到现在活了快一百岁,没想到还能盼到把路修到我门口的一天!”
“我们村地处厦门、漳州、泉州三市交界处。你看,通往山顶的这条小路走到头,翻过山就是安溪县界了。村里7个村民小组824人就分散居住在这几座山上。全村山地面积1.4万亩,以种植茶叶和蜜柚为主。辖区内村道总长19.7公里,近年来陆续修成了16.2公里的水泥路,但是五组和七组两个村民组仍靠土路通行。遇上阴天下雨,村民的茶叶和蜜柚烂在家里都运不下山。”村支书卢玉荣对记者讲述起这段路的故事,“去年10月我们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决定通过一事一议项目向上争取财政奖补,同时发动村民自愿捐款,...
赢民心 四两拨千斤
2013年1月31日,离农历除夕还有十天,但福建省长泰县枋洋镇青阳村所在的大山深处传来了一阵阵喜庆的鞭炮声。鞭炮声里,村里的男女老少挤在村口通往第5村民组的新修水泥路上踱着步,感叹着,笑逐颜开,似乎比过年还开心。96岁高龄的村民卢建春拄着拐杖在自家门口的那一小段新路上小心翼翼地东踩西踩,再用拐杖杵一杵脚下的水泥地,激动得老泪纵横:“哎呀,我老头子从民国到现在活了快一百岁,没想到还能盼到把路修到我门口的一天!”
“我们村地处厦门、漳州、泉州三市交界处。你看,通往山顶的这条小路走到头,翻过山就是安溪县界了。村里7个村民小组824人就分散居住在这几座山上。全村山地面积1.4万亩,以种植茶叶和蜜柚为主。辖区内村道总长19.7公里,近年来陆续修成了16.2公里的水泥路,但是五组和七组两个村民组仍靠土路通行。遇上阴天下雨,村民的茶叶和蜜柚烂在家里都运不下山。”村支书卢玉荣对记者讲述起这段路的故事,“去年10月我们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决定通过一事一议项目向上争取财政奖补,同时发动村民自愿捐款,想修起这条路。项目确定后,光第七村民组26户村民连同出外打工的、做生意的就捐了27万多元。可想而知老百姓盼修路的这个心情啊!加上我们申请的41.5万元财政奖补资金以及部门配套资金、村集体积累资金等共108.8万元,终于修起了通往五组和七组这俩村民组3公里多的水泥路,实现了真正的户户通。”
“村里有个低保户卢金安,他妻子身患重病,花光了几乎全部积蓄,本来是可以减免筹资或筹劳的,但听说是为了修路,他坚持要参加,还从生活费中挤出1800元作为捐款。”上一届的老支书卢金川补充说,“你没看到那个场景,修路时,村民自发无偿拆除影响施工的旧茅草屋、围墙、猪舍,砍掉自家种植多年的巨尾桉树,腾出山地、果园做路坯,投工投劳参与路坯平整和道路养护。”
2012年10月,青阳村道路硬化工程开工;距2013年春节还有十天时,这条几代人走了百年的土路变身为水泥路;几天后,一块刻有“要想富先修路一事一议来帮助”的石碑立在了青阳村村口。春天过后,村里购入农用机动车的农户达到了60%以上,只等自家的茶叶、蜜柚成熟后运往山下卖出好价钱……
也是这个春节前夕,与长泰县相隔不远的永春县东平镇文峰村村道上的61盏路灯第一次亮了,映着满脸喜悦的村民和他们身后一栋栋崭新、整洁的居民楼。村支书黄良斗激动地拍着省财政厅驻村干部朱斌的肩膀,对这个刚来驻村时被他看不起的年轻“白面书生”赞不绝口。
文峰村原地处永春县东南部海拔700多米的山上,属于山洪、泥石流多发区域,村民生命安全存在极大隐患。2007年底,当地县委县政府研究决定对该村实施整体搬迁。“搬迁之后,由于之前村民长期处于封闭状态,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思想比较严重,村干部责任意识、服务意识也比较淡薄,加之对‘一事一议’不理解,所以初期工作开展得不太顺利,村民不积极、不配合、不行动,村干部等、停、靠、看的思想也很严重。”朱斌介绍说,“经过一年多的整治,村容村貌的变化翻天覆地,村民房产价值增至每平米3600元,孩子上学、老人看病都方便了,村民参与‘一事一议’项目讨论的热情迅速高涨。”
统计数据显示,2008—2012年,全国共建成一事一议财政奖补项目135.9万个。开展一事一议筹资筹劳的村占总村数的比例由14%提高到37.3%;筹资总额由49.6亿元增加到98.6亿元;筹劳总数由5.2亿个增加到14.4亿个。全国各级财政累计投入一事一议财政奖补资金1697.8亿元,带动农民和社会投入4165.3亿元。
“一事一议财政奖补政策自实施以来,在各级综改、财政、农业等部门工作者的努力下,从开始不被农民理解和接受到后来各地各村争先恐后申请项目,充分显示出这项政策惠民利民的重大价值。”国务院农村综合改革工作小组办公室主任王卫星说。
一事一议财政奖补政策采取先自下而上决策,后自上而下补助的方式,上什么项目、项目怎么建设都由农民自己做主。这样的方式体现了财政政策在实施过程中注重民生和民主的原则,受到了农民的普遍好评。王卫星表示:“我们尊重每一个地方农民的生活方式、生活理念,用一事一议财政奖补牵头,带动其他相关资源帮他们建设他们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盲目地花钱把各地改造成千篇一律的我们认为‘美’的样子——这是财政的责任所在。在今后一事一议财政奖补转型升级推动美丽乡村建设的过程中亦会如此。”
促升级 富美齐步走
2013年7月1日,财政部下发《关于发挥一事一议财政奖补作用推动美丽乡村建设试点的通知》,决定将美丽乡村建设作为一事一议奖补工作的主攻方向,从今年起启动美丽乡村建设试点。通知指出:开展美丽乡村建设试点,是贯彻落实十八大精神、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需要;是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实现永续发展的需要;是强化农业基础、推进农业现代化的需要;是优化公共资源配置、推动城乡发展一体化的需要。
“根据自然条件较好、工作基础扎实等原则,目前我们一共选择了浙江、贵州、福建、安徽、广西、海南、重庆七个省市作为美丽乡村建设试点。”王卫星介绍说,“这七个省市各有特色,比如浙江桐庐、贵州乌当、安徽黟县等地,将一事一议财政奖补与发展特色经济结合,当地农民抓住财政奖补项目实施的有利条件,回乡发展乡村旅游和高效农业,就地就业,带动了农民收入大幅提高。”
“党的十八大提出的生态文明建设和美丽中国建设是一脉相承的。我认为,生态文明建设的基础是乡村文明,在这一点上,浙江安吉坚持了8年的美丽乡村发展历程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著名“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在接受采访时对记者说。
浙江省安吉县地处天目山北麓,七山一水二分田,工业基础薄弱,交通不便、能源缺乏。在改革开放之初安吉发展的是小纸厂、小水泥厂,但十几年过去,安吉不但没有富裕起来还变成了污染重点治理区域。2002年,安吉县正式确立了“生态立县”发展战略。2008年安吉县委借新农村建设的东风,出台《关于建设“中国美丽乡村”的决议》。2010年6月,一事一议财政奖补政策开始在安吉推行,使安吉的美丽乡村建设如虎添翼。3年来,安吉县的133个村共实施了一事一议财政奖补项目163个,总投资16716万元,受益人口24.54万人。这些项目中的大部分既是农村公益、民生项目,又属于美丽乡村创建、提升项目,4000多万元的省级资金注入,无疑极大缓解了县、乡镇和村集体资金的压力。2012年,安吉县获得了联合国人居署颁发的“联合国人居奖”,同时,仅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两项,全县营业收入就达到53亿元。“安吉县是浙江省生态文明发展道路的样本,是美丽中国的一个缩影,值得全国学习与推广。”温铁军说。
让乡村“美且富兮”的发展道路,其他省份也在探索。7月31日,夕阳刚刚隐去,福建省永春县蓬壶镇观山村的小广场上就响起了欢快的音乐。不远处的山路上陆陆续续出现了几辆往小广场方向驶来的摩托车。“这都是隔壁村的人来我们村跳广场舞呢。一会广场的景观灯就亮起来,湖边水车那里的喷泉也该开始喷水了,人就更多啦!”观山村村委会妇女主任苏美花告诉记者。而就在十多年前,这里还是“外地女子不愿嫁进来,本地女子都想嫁出去”的有名贫困村。
“我十七岁就下山去找活儿挣钱了。”52岁的苏连生告诉记者,“那时候穷的家里只有红薯吃,也不可能讨到老婆,只能下山。但我2007年又回来喽。为什么回?因为那时候要在我们村搞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嘛,我想着,外面挣钱也很难,要是能在家门口挣钱,还跑那么远干什么呢?哪里也不如自己的家乡好啊!”苏连生回村后,承包了村里的鱼塘和果园。借着今年观山村被列入永春县美丽乡村示范村准备进一步发展生态旅游之机,他又开起了饭店。“以前我们村里的小伙子都娶不到媳妇,现在,外村的姑娘都想嫁进来,我儿媳就是厦门人呢!”说到这里苏连生掩饰不住地得意。
建设美丽乡村离不开资金支持,钱从哪里来?蓬壶镇副镇长姚剑平说:“我们采取了‘政府主导、农民主体、社会参与’三位一体的共建模式。结合一事一议财政奖补引导群众参与建设,同时引导社会投资创建农家乐合作社等,将农舍变为旅社,增加群众收入,让大家在出钱建设家乡之后能够受益。”
自古以来“不富无以养民情”,改善农民生活,让农民增收,是涉农财政政策的主要目标之一,也是一事一议财政奖补工作推动美丽乡村建设的要义所在。“我们对自己生长的这片土地还是很有感情的,我们盼望有好的政策,能让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创造财富,也愿意出力,让自己的家乡富起来、美起来。”记者所到之处的村民们都表达了这样的心愿。
谋长远 探索中前进
“乡土社会在地方性的限制下成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常态的生活是终老是乡。”费孝通先生在其1947年的著作《乡土中国》一书中这样描述乡村的稳定性。但在经济飞速发展、社会巨大变革的今天看来,这种“生于斯、死于斯”的稳定性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国家统计局今年2月份发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中国农民工总量为26261万人,其中,外出农民工16336万人。
在今年5月31日召开的全国一事一议财政奖补工作现场会上,财政部部长助理胡静林指出:从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看,“四化”同步中最难的就是农业现代化。一方面,人口总量将继续增长,城镇化率和城乡居民消费水平将不断提高,全社会对农产品需求会越来越大;另一方面,耕地和水资源短缺、青壮年劳动力减少等问题突出,农业稳定发展的难度越来越大。
温铁军说,首先我国必须主动放弃过去在资本极度稀缺约束下、追求数量型粗放增长时期的政策思路,贯彻“生态文明”理念,用新型城镇化建设引领我国生态文明的发展方向,尊重多样性,实现可持续。其次,在国家投资方向从资本化的“排斥性”向生态化的“包容性”可持续发展调整的大前提下,最关键的步骤是进一步深化以“组织创新、制度创新”为内涵的农村综合体制改革。在构建国家新农村和城镇化基本建设投资机构的同时,把国家对“三农”的综合投资职能,主要对接到乡村综合性的合作组织载体上。这既能发挥有效投资作用,又能通过农村组织化程度的提高来惠及大多数的农村民众。
记者采访中发现,在目前被列为美丽乡村建设试点的省市中,有些地方例如福建省,由于宗族观念根深蒂固且经济作物种植等产业发展也较好,因此农民外出务工、尤其是出省务工的不多,召开村民大会进行议事及筹资筹劳相对方便,群众对政策带来的实惠享受更充分,从而也更加支持。但不在试点范围内的有些乡村——尤其是在北方,村里的很多青壮年劳力都出门打工,成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的留守村。另外,在西北部、东北部一些牧区,相当一部分老百姓还保持着游牧生活的习性,逐水草而居或者居住分散,人员很难集中,给村民集体议事带来了一定的难度,筹资筹劳也难以开展。
永春县财政局国库支付中心主任刘文利从2009年起参与一事一议财政奖补项目工作,他说:“一事一议财政奖补是个好项目,我亲眼看着很多村子的环境此而有了很大的改善,村民生活质量得到提高。但我也看到一些问题,比如,一事一议财政奖补应该有奖也有补,但就目前来看,中央财政是以‘补’为主的,‘奖’几乎没有。可不可以真正奖补结合,建章立制,给做得好的、老百姓满意程度高的村子给予一定的奖励,把奖励用于下一步的乡村建设?还有,财政奖补资金和农民需求目前还存在较大的差距,在奖补资金总体有限的情况下,能不能在农民最迫切的重点项目方面增加奖补比例?”
长泰县青阳村年轻的村主任卢海中也恳切地对记者说:“我们村现在道路硬化是做好了,但由于资金有限,修路时很多配套设施都没有建起来,你看,现在路边没有排水沟渠设施,一下雨雨水就反复冲刷路基,时间长了我们辛苦修起来的路就毁了。还有,我们这条路只有3.5米宽,外侧又没有护栏,基本上是条单行道,无法会车。今年我们村的柚子就能达到400到600万斤的产量,往山下运输还是个问题。大家一致同意把下一个一事一议财政奖补项目确定为扩路。我们山上修路成本太高了,上面能不能相应增加一些补助?”
王卫星表示:“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些问题,其他诸如有些地方的奖补资金使用过程没有科学监管、部分村级集体经济困难的村子里公益项目运行维护缺乏稳定的资金保障等等问题,我们都已经高度重视并在逐步采取有效措施解决。农民的渴望是实实在在的,但总体资金有限也是客观事实,怎么把有限的钱花好、让农民满意,这是一事一议财政奖补工作需要长期思考的问题。”
问题是无穷尽的,解答是无穷尽的,探索也是无穷尽的,但建设农民渴望的美丽乡村的目标却是坚定而确实的。正如《关于发挥一事一议财政奖补作用推动美丽乡村建设试点的通知》指出的那样:“要充分估计美丽乡村建设的复杂性、艰巨性和长期性,深入基层开展调研和督导,及时掌握新情况,解决新问题,进一步细化实施方案,明确建设重点,完善支持政策,健全工作机制,探索总结规律性经验和成熟模式,为扩大试点奠定基础。”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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