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千年的佛像金币——“淳化元宝”佛像金币小考

中国财税博物馆｜张素怡

1988年7月，佛教圣地五台山新发现宋代金币700多枚，据有关专家鉴定确认这些金币为淳化年间佛像金币，是我国罕见的稀世珍宝，属国家一级文物。如此大批量金币的出土是全国首次。消息一经发布，立即轰动四方，先后有美国、法国、日本等国的收藏家前来探寻。与此同时，香港媒体披露：宋代金佛币在香港市场开始交易，起初售价为8万港元一枚，很快便涨至35万港元一枚。有人甚至想用一辆皇冠车换一枚金佛币，无奈有价无市。

在我国古代，黄金虽然没有成为法定流通货币，但也在特定的时期承担了部分的货币功能。楚国黄金货币是我国最早的用贵金属铸造而成的称量货币，在战国时期以金版的形式出现，到了西汉，其主要形式有圆形饼金、马蹄金、麟趾金，主要用于社会上层贵族的赏赐与馈赠以及商业上的大额支付，其数量以长江流域及附近地区发现的最多。唐宋时期的黄金货币，有金铤、金牌及金叶、金锭（弧首束腰）等形式，也有铸造成铜钱样式的金钱，如金五铢、淳化元宝金钱，太平通宝、政和通宝金钱，到了明清时期，这类方孔圆形的金钱更加多样，但并非用于商品流通，主要还赏赐、进奉、供养、财富储藏等。

“淳化元宝”佛像金币铸造于北宋（公元960年—1127年），外径2.4厘米，穿径0.5厘米，厚0.12厘米，重12克。金币成色为96%，在钱币本身厚度外，佛像部分隆起0.2厘米。金币正面为北宋第二任皇帝宋太宗赵光义亲书的“淳化元宝”四字，笔法隽永流连、肆意洒脱，淳化是宋太宗年号，从公元990年到994年，共使用了5年。背面有两尊佛像和刻划的数字，佛像凸出浮雕0.2厘米，右边为手持莲花，正打坐于莲花宝座之上的观音菩萨，宝座底下祥云缠绕；左边为头结发髻，双手合十，身体微侧站立在莲花瓣座上的善财童子。两尊佛像神态逼真，栩栩如生。如此精美的造型、精细的工艺、精湛的制作在我国货币史中非常罕见，成为研究北宋人文历史的重要参考依据。

宋太宗赵光义时期，每逢改元，一般都要铸造新币，遂用新年号为“某某元宝”。“淳化元宝”是赵光义于淳化元年（公元990年）开始铸造的钱币。《宋史•食货志下二•钱币》记载：“初，太宗改元太平兴国，更铸‘太平通宝’。淳化改铸，又亲书‘淳化元宝’，作真、行、草三体。后改元更铸，皆曰‘元宝’，而冠以年号。”“淳化元宝”为宋太宗手书，开启了皇帝御笔亲书钱文的先河，是中国最早的御书钱，“淳化元宝”佛像金币是我国唯一一种由皇帝亲自策划、亲笔御书并铸有佛像的钱币。

至于金币的黄金来源，应来自太宗朝国库——左藏库。《宋史•太宗本纪》曰：“淳化元年八月乙已，毁左藏库金银器皿”。左藏库金银有多少？“太宗见左藏库，金帛如山”。“毁”此处当“熔”讲。皇帝下令熔化掉国库里的金银器皿，这些融化的金银用途有两点：一是赏赐臣民。二是铸造淳化金币。五台山这次出土的金币总重量在2.4万克以上，大量的用料在当时也只有从国库——左藏库提取才有可能。

“淳化元宝”佛像金币与宋太宗时期的佛教文化紧密相关。一方面，佛教在巩固政权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斧声烛影”中登基的宋太宗，为获得“君权神授”的精神支持和天下子民的认同，需要借助神迹谶纬。他深信佛教“有裨政治”，因此对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首、文殊菩萨道场、多朝皇帝前来参拜的佛教圣地五台山倍加推崇。《清凉寺志》中记载了宋太宗对五台山寺庙的恩德：“自太宗至仁宗三代圣主，眷想灵峰，流光五顶，天书玉礼，凡三百八十轴，恹隆佛化，照曜林蔽，清凉之佛化，于时为盛。”宋太宗在五台山建造太平兴国寺，铸造金铜菩萨，“淳化元宝”佛像金币的浮雕佛造像，祥云、莲花图案，都凸显着浓郁的佛教气息，也是宋初统治者扶持佛教发展的另一种明证。

另一方面，佛教宣传布施供养钱，可积施主无量功德。“供养钱”亦称“供佛钱”、“庙宇钱”，旧时官私或寺院所铸，用以供奉佛殿神像。太宗皇帝当时“毁”金银器皿而铸金币，遣使臣秘密登五台山掩埋在文殊菩萨演教的圣地，暗暗积累自己的功德，这也是为何在史籍中很难找到有关这批金币的“蛛丝马迹”。也正因如此，“淳化元宝”佛像金币才能安全地在圣地“沉睡”千年有余，而不被世人发现。

责任编辑　廖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