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说“时间就是金钱”。在现代社会,许多人做事都会考量时间成本。假如一个人一个月赚1万元,除以每天8小时的22个工作日之后,你的时间成本大概是60元/小时。从时间成本这个词可以延伸到机会成本。所谓的机会成本,就是为了得到某种东西而放弃另一些东西的最大价值。很多东西都是有价值的,比如时间、资源等等。西方经济学家认为,经济学是要研究一个经济社会如何对稀缺的经济资源进行合理配置的问题。从经济资源的稀缺性这一前提出发,当社会或一个企业用一定的经济资源生产一定数量的产品时,这些经济资源就不能同时被使用在其他的生产用途方面。这就是说,这个社会或这个企业所获得的一定数量的产品收入,是以放弃用同样的经济资源来生产其他产品时所能获得的收入作为代价的,由此,便产生了机会成本的概念。有人为是不是该继续读研读博而犯愁,读书两三年要花学费,而如果把这时间用来工作,可能有二三十万元的收入。这些钱就是继续深造的机会成本。又比如是把钱存银行还是用来投资股市呢?投资股市可能带来高回报也可能伴随高风险,这些就是存银行的机会成本。选择把自己的门面用来开服装店,可能就放弃了开火锅店的收入,这部分收入就是开服装店的机会成本。一个理性经济人总是力求把机会成本压到最小,并使他现在做的这件事情能获得的收益最大。但在实际生活中,很少有人能够算清这笔账,常常舍弃更有价值的选项,去做一些获益甚少的事情。
与机会成本同样重要的一个概念则是交易成本,交易成本是新制度经济学的核心概念,也是近十几年来西方经济学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概念之一。2013年逝世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科斯的一个重大贡献,就是把交易成本引入到了经济学的分析中。通常企业的成本可以分成生产成本、管理成本和交易成本,生产成本和管理成本都发生在企业内部,而交易成本存在于企业外部,包括信息的搜寻、发布、讨价还价、谈判、签约、监督、合约执行和违约带来的一切成本。按照科斯的理论,市场活动有大量的交易费用,为了节约这些交易成本,一些组织像企业就产生了,企业用科层组织的领导和控制取代了市场交易过程,从而使交易成本大大下降,但接下来的问题是,如果企业能节约交易成本,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企业越大越好?企业大到无所不能的时候,就是中央计划经济了。科斯在这个问题上的回答是,企业变成巨无霸之后表面上是节约了交易成本,但企业内部之间的管理成本却大大上升了,比如官僚主义、叠床架屋的机构设置、繁文缛节、信息传递的缓慢等等。经历过计划经济时代的国人对这些弊端都深有体会,这就是我国为何要进行改革开放,宁愿增加市场之间的交易费用,也要改变这种发展停滞、效益低下、缺乏创新和激情的“大公司病”,也是为何科斯的理论在我国极易引发共鸣和理解的原因。
科斯提出交易成本的概念,对于新制度经济学具有重要意义。由于经济学是研究稀缺资源配置的,交易费用理论表明交易活动是稀缺的,市场的不确定性导致交易也是冒风险的,因而交易也有代价,从而也就有如何配置的问题。资源配置问题就是经济效率问题,所以一定的制度必须提高经济效率,否则旧的制度将会被新的制度所取代。这样,制度分析才被认为真正纳入了经济学分析之中。如制度经济学的一位代表人物诺斯提出,技术的革新固然为经济增长注入了活力,但人们如果没有制度创新和制度变迁的冲动,并通过一系列制度(包括产权制度、法律制度等)构建把技术创新的成果巩固下来,那么人类社会长期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是不可设想的。总之,诺斯认为,在决定一个国家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方面,制度具有决定性的作用。相反,如果制度成本太高,比如需要层层审批备案、遇到各种各样的管制、存在权力寻租行为等,必然会压制企业的创新能力,从而给整个经济实体带来伤害。我国正在进行的简政放权,减少审批事项,取消一批行政事业性收费,通过“营改增”降低中小企业的税负,正是降低制度成本的一种体现。为什么要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因为实践证明,市场配置资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虽然市场配置资源的过程中也有成本,但这个成本收益比一定会优于通过行政手段划拨资源的方式。在努力降低制度成本的同时,需要注意的是新的制度设计一定要科学合理,实施成本低,还要考虑到从建立起制度到制度完全发挥作用中间的“贴现成本”。正如著名经济学家周其仁所言,“中国真正的秘密是通过改革开放大幅度降低了中国的制度成本和组织成本”。以此言观之,今后的改革仍将是不断地诠释这个秘密的进程。
责任编辑 廖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