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1-15 作者:刘猛 (作者单位:财政部国际财经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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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2018年年初以来,受外部因素以及结构性问题影响,英国经济增长乏力,下行压力加大。现对英国经济增速放缓表现及原因分析如下,供参考。
英国经济近期增速放缓表现
2018年以来,英国经济延续了“脱欧”公投以来的“颓势”,仍未出现好转迹象,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经济增长趋于停滞。受天气回暖、皇家婚礼等短期因素影响,英国经济增速二季度有所抬头,环比增长0.4%,但6月份GDP仅环比增长0.1%,显示出经济持续增长动能缺失。2018年上半年英国经济环比增长0.6%,延续了自2014年下半年以来放缓势头,经济增速仍低于金融危机前水平。在此背景下,英国2018年全年经济增长1.4%,为1962年以来除金融危机年份外最低增长水平。
二是经济增长动力不足。首先,家庭消费支出增速仅维持在较低水平,投资持续下滑,内需不振,未对经济增长起到支撑作用。四季度企业投资环比下降0.9%,连续四个季度出现季环比下跌,为自2008年来首次。固定资本形成总额(GFCF)环比下降0.6%,内需对英经济增长贡献微弱。其次,外需疲软对经济增长构成拖累。由于出口几无增长,进口大幅上升,英国四季度商品贸易赤字增至367亿英镑,净出口对经济增长贡献下降。作为外向...
2018年年初以来,受外部因素以及结构性问题影响,英国经济增长乏力,下行压力加大。现对英国经济增速放缓表现及原因分析如下,供参考。
英国经济近期增速放缓表现
2018年以来,英国经济延续了“脱欧”公投以来的“颓势”,仍未出现好转迹象,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经济增长趋于停滞。受天气回暖、皇家婚礼等短期因素影响,英国经济增速二季度有所抬头,环比增长0.4%,但6月份GDP仅环比增长0.1%,显示出经济持续增长动能缺失。2018年上半年英国经济环比增长0.6%,延续了自2014年下半年以来放缓势头,经济增速仍低于金融危机前水平。在此背景下,英国2018年全年经济增长1.4%,为1962年以来除金融危机年份外最低增长水平。
二是经济增长动力不足。首先,家庭消费支出增速仅维持在较低水平,投资持续下滑,内需不振,未对经济增长起到支撑作用。四季度企业投资环比下降0.9%,连续四个季度出现季环比下跌,为自2008年来首次。固定资本形成总额(GFCF)环比下降0.6%,内需对英经济增长贡献微弱。其次,外需疲软对经济增长构成拖累。由于出口几无增长,进口大幅上升,英国四季度商品贸易赤字增至367亿英镑,净出口对经济增长贡献下降。作为外向型经济,出口疲软导致赤字扩大,也使国内工业生产遭受打击。2018年年初以来,英制造业指数呈下降趋势,2018年四季度制造业指数仍低于2008年一季度2.7个百分点。作为英国经济第三大支柱,制造业生产下降制约了经济增长。
英国经济增速放缓主要原因
(一)劳动生产率下滑抑制了经济增长潜力。劳动生产率困境为制约英国经济复苏的根本因素。一方面,劳动力短缺问题凸显,经济增长面临要素供给冲击。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高达18.5%,劳动力有效供给不足。随着英“脱欧”问题持续发酵,来自欧盟的劳动者大幅减少,进一步恶化了劳动力短缺状况。英央行报告显示,2017三季度至2018年三季度,在英工作欧盟公民数量减少13.2万人,预计2021年英国净移民数量将降至18.8万人。随着移民减少以及婴儿潮一代逐渐退出劳动力市场,英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劳动力供应紧张状况逐渐加剧,企业生产面临用工荒困境,农业、旅游业、制造业等都因此而承受打击。另一方面,劳动生产率增长缓慢,抑制了经济增长潜力。2008年以来,英国劳动生产率几无增长,且仍低于潜在水平。欧盟移民工作技能和就业率普遍较高,移民减少将加剧英劳动生产率增长困境。IMF分析人士认为,净移民下降50%将导致英劳动生产率水平下降0.3个百分点,引起经济产出下滑。预计至2030年,在英欧缔结FTA和按WTO规则开展贸易情景下,欧盟移民减少将分别削减英经济产出水平0.6%和1%,人均GDP相应降低。
(二)“脱欧”不确定性影响内需提振。英“脱欧”不确定性抑制了企业投资积极性和消费增长,遏制了经济增长内生动力,为经济下行风险主要原因。一是企业投资萎缩。英民众储蓄率仅为4%左右,储蓄转化为投资的空间有限。出于对“脱欧”前景担忧,国内企业搁置投资计划,外企也减少了对英投资并将资本和经营业务外移,其中,自2016年中期至2018年三季度,欧盟企业对英投资下降11%。英央行报告显示,与公投前央行最后一次预期相比,公投以来投资增速累积下降约18个百分点。投资低迷导致潜在劳动生产率增速疲软,经济增长动能受到抑制。二是消费动力不足。“脱欧”不确定性持续施压英镑汇率,根据中国央行2018年四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2018年末,英镑兑美元汇率较上年末贬值5.59%。预计“脱欧”困境结束前,英镑汇率将保持跌势。弱英镑再加上能源价格上升,助推了国内通胀上行。由于居民工资增长缓慢,高物价稀释了实际收入水平和购买力,抑制了消费动力。
(三)欧盟经济放缓加剧外需疲软。2018年以来,全球贸易保护主义不断升温,欧央行逐渐退出刺激计划,欧洲地缘政治风险加大,经济下行风险集聚。受此影响,欧盟企业和消费者信心下降,经济增长未能获得充分动能。欧盟四季度GDP环比仅增长0.3%,增速保持2016年四季度以来下行趋势。作为英国第一大贸易伙伴,欧盟经济放缓导致相关进口需求减弱,带动英国出口下滑,外贸赤字逐渐扩大。四季度对欧盟货物贸易赤字环比扩大16亿英镑,为欧盟外贸赤字扩大主因。其中,对欧盟货物出口环比仅增加4千万英镑。欧盟经济放缓直接导致英国外需疲软,削弱了出口对英国经济增长贡献度。
(四)美贸易战产生消极影响。特朗普对欧盟、中国等挑起贸易战,恶化了英经济增长的外部环境,产生了一定的负外部性。一方面,美国为英第一大贸易伙伴国,其贸易保护主义使英对美货物出口有所减少。例如,英二季度与欧盟外国家货物贸易赤字扩大了29亿英镑,其中,对美机械和运输工具等出口环比减少约10亿英镑,为赤字扩大主因。另一方面,美中贸易战使英相关企业经营受到连带打击。例如,在应对美贸易战过程中,中国调整了汽车及零部件进口关税,致使消费者推迟汽车消费,相关英企销售收入减少。例如,英最大汽车公司捷豹路虎近期报告称,继对华销售放缓后,公司三年来首次出现亏损。二季度捷豹路虎总销售额同比下降6.7%,税前亏损2.64亿英镑。
英国政府主要政策措施
为维持英国经济韧性,挽救金融危机以来,尤其是“脱欧”背景下经济增长“颓势”,英政府出台并逐渐完善财政、货币、产业政策等措施。
一是推行紧缩的财政政策。为促进财政可持续性,英政府推行财政巩固政策,限制债务水平。2017年1月英议会通过预算责任宪章,制定了新财政规则,明确政府将于2022年前尽快实现公共财政平衡目标。为此,2020—2021年间政府拟将经周期调整的赤字率降至GDP2%以下,降低公共部门净债务占GDP比重;控制福利支出上限,削减除国防、教育和卫生外的支出。
二是谨慎收紧货币政策。英“脱欧”公投后不久,为支持经济增长,实现通胀目标,英央行出台货币刺激政策。2016年8月4日央行将基准利率由0.5%下调至0.25%,并引入定期融资计划,以使降息效应传递至企业和家庭。随着经济逐渐走出衰退,央行逐渐收紧货币政策。继2017年11月份开启十年来首次加息后,2018年8月份,英央行将政策利率提高至0.75%,截至目前,英央行维持政策利率0.75%不变,同时维持政府债券和投资级企业债购买规模不变。鉴于中性政策利率约为1.5%,英央行货币政策实际上仍较宽松,将“逐步且有限地”推进加息步伐。然而,若英“硬脱欧”,英央行预计将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
三是采取积极的产业政策。为提高北部地区生产率,藉以促进全国经济增长,英政府2016年11月发布“北部振兴计划”战略报告,提出本届议会期间拨款130亿英镑投资北部交通基础设施,安排4亿英镑“北部振兴投资基金”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等。为振兴“脱欧”后的英国经济,解决劳动生产率低下问题,政府于2017年11月发布“振兴工业新战略”,提出至2027年,将R&D投资占GDP比提高至2.4%,提高研发费用课税扣除比率至12%;提高国民科学、技术、工程、数学技能,投资1.7亿英镑支持新设科技研究机构等。
几点看法
(一)英欧、英美关系不确定性对英经济构成挑战。长期以来,英国倚靠欧盟和美国展现出超强的经济实力和国际影响力,而英欧、英美未来关系不确定性将对英经济稳定增长构成挑战。一是英“脱欧”不确定性下,经济增长持续面临下行风险。目前,英政府内部、政府与民众间就“脱欧”协议仍分歧严重,无协议“脱欧”风险越来越大。英贸易大臣福克斯预计“硬脱欧”概率高达60%,财长哈蒙德预计未来15年内无协议“脱欧”将使英GDP损失7.7%,额外增加800亿英镑债务负担。二是英美特殊关系遭遇挑战,经贸前景不容乐观。基于均势战略考虑,“脱欧”后,英急切加强英美关系。但受英实力相对下降、美退出主义及单边主义影响,英美特殊关系受到挑战。特朗普甚至威胁“软脱欧”方案或使英美无法达成自由贸易协议。随着欧日、美日甚至美欧自由贸易程度逐步加深,贸易转移效应将恶化英外贸状况,使其经济利益受损。
(二)中长期看,结构性问题仍将制约英国经济增长。2008年以来,英劳动生产率始终未能重返危机前水平,生产率低下限制了财政扩张能力,并将抑制英国长期经济增速。英总体财政赤字仍较高且持续攀升,截至2018年7月底英公共部门净债务占GDP比重已高达84.3%,远超欧盟预警线,财政政策空间有限。在此背景下,产业战略目标恐难以实现。如英国大学与学院工会表示,投资1.7亿英镑新设科研机构相当于“沧海一粟”;由于投资不足,北部地区基础设施升级改造困难重重。鉴于英劳动生产率仍在下滑、就业不充分、工资增长疲软,紧缩性货币政策将助推家庭和企业融资成本,进一步遏制内需,抑制经济增长。因此,中长期看,英国经济增长下行压力仍较大。英政府亟待通过深化结构性改革,提高劳动生产率,为经济增长筑牢基础。
(三)中英经贸合作可望成为经济增长新动力。中英政治互信总体保持稳定,但双边经贸合作潜力仍有待挖掘。2015年以来,中英经贸合作无显著进展。中国2016年对英投资流量占对欧投资流量比重降至13.8%;2018年中英双边货物贸易额821亿美元,较2015年下降约9.8%,占英国外贸比重降至7.2%,中英“黄金时代”发展成色不足。中英产业优势高度互补,后“脱欧”时代经贸合作大有可为。我国应推动英方政治上摒弃冷战思维和意识形态偏见,经济上进一步放宽外商投资限制,协力推进中英FTA尽快落地,以经贸合作打造经济新增长点。借助中英双边投资基金,以实际项目助推第三方市场合作,推进“全球化英国”与“一带一路”倡议对接。同时,作为自由贸易和多边主义的捍卫者,中英可找到更多的共同点,携手应对贸易保护主义,推动WTO机构改革以及上诉机构正常运转,促进争端解决机制发挥效力,切实维护以WTO为基础的多边贸易机制。同时,中英加强在G20、联合国等多边机制下的协同配合,共同维护世界政治经济秩序。
责任编辑 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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