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5月25日，天阴沉沉的。

新宁县财政局正在举行何先才、陈洪、蒋跃能3位同志“5.22”惨祸殉难者的追悼会。

参加追悼会的人们喉头哽噎，抑制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财政局长罗朝林致悼词，强忍住悲痛的泪水，动情地吐出十个字：“他们——是人民——忠实的——儿子——”顿时，哽噎迸发成嚎啕哭声。

悲痛笼罩着整个追悼会会场。

罗局长哭了，哭声代替了悼词。

省财政厅、市财政局专程赶来的领导哭了，哭声震憾着人们的心弦。

在场的每个人都哭了，哭声倾诉着他们的怀念。

辛劳奔波惨遇难

5月21日黄昏，一连在厂矿、学校、村寨奔波了18天的何先才、陈洪、蒋跃能等同志，一举推销出72万元国库券满载而归。他们太疲劳、太疲劳，实在该好好休息了。

然而，何先才同志忐忑不安。虽然他担负国债推销工作已经5年了，他负责的国债办年年被评为先进单位，他本人年年被评为先进个人，但他知道，今年不比往年，上级分配给新宁的任务为230万元，是去年的4倍，比任何一年都多。县里的经济状况又比往年都要差。连续两年闹冰冻，农民赖以发家的柑桔、脐橙树全被冻死了。全县大部分单位已有3个月发不出工资了。这无疑增加了推销国库券的难度。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下去了。想到这，他同陈洪、蒋跃能商量。三人商量的结果是，不能再拖延推销时间了，明天继续下乡。

“陈洪吗，今天你无论如何要到医院来做手术。”22日凌晨在县人民医院工作的妻子再次打来电话。”“再推迟几天吧，我今天已决定去下面推销国库券。”妻子又心痛又着急地说：“你难道身体都不要了吗？再不做手术会恶化感染的。”是啊，陈洪同志20天前颈部、臀部长了两个疖子，已经变成痈开始溃烂了，需要马上开刀深部排脓。可他一连10余天在乡下东奔西跑，哪顾得上去就医？这些天，他也明显地感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颈部简直无法扭动，且头痛难忍，臀部无法落座，他坐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只好将半边屁股挨在座垫上。10余天来，他就是这样度过的，怎能不让爱妻担心呢？然而，他却回答妻子说：“你别担心，忙完这几天后，我一定去做手术。”说完便挂了电话，草草吃了点东西出发了。

这天，蒋跃能同志的女儿满两个月，生下时还未请客，亲朋好友约定这天吃喜酒。妻子要他请个假留下来招待客人，可蒋跃能同志说：“我有任务，你在家招待客人吧。”便头也不回地上了小车。

银灰色的小车在凹凸不平的沙石路上奔驰，何先才等一行驰车100余公里经回龙到了马头桥区，已是11点多了。他们发送完马头桥区教育办国库券5万元，又发送马头桥区公所的国库券。这时，区分所食堂已经开餐了，留他们吃饭，可他们说：“我们任务很重，还要到高桥区送国库券和到大水江推销国库券。”说完，便急急往洞头乡驰去。

到了洞头乡，又推销了部分国库券，乡政府留他们吃饭，他们仍然说：“我们还要赶到大水江去，不打扰了。”又马不停蹄地走了。

天有不测风云。当小车驰过洞头乡石门山，正要沿塔子岭下坡时，方向盘突然失灵。司机刚喊一声：“小心！”小车已象一匹脱缰的野马从山腰飞出公路，摔向30多米的陡坡下。

一场悲惨的车祸事故发生了。

车毁人亡，惨不忍睹。蒋跃能和人大司机张国进、教委干部王惠普3位同志当场殉难，陈洪与何先才两位同志也因抢救无效离开了人间。何先才同志时年50岁，陈洪、蒋跃能才28岁。

何先才同志，你的家人正在盼望你回去服药啊！

陈洪同志，你的爱妻还在等着你回去做手术啊！

蒋跃能同志，你的娇儿多么盼望你回去亲亲她啊！

群山垂首，长河抛泪，人民的好儿子何先才、陈洪、蒋跃能永远离开了我们。

清贫的家境廉洁的人

惨祸发生后，省市县各级领导去看望慰问殉难者的家属。见了殉难者的家境，他们哭了，难过地哭了。

走进何先才同志家里。这哪里像个家啊！室内除了一张没漆过的陈旧破床，就只有三只大小不一的破箱。何先才同志的妻子解决“农转非”户口后，一直没有工作。3个子女读书每年至少要花上千元，全家5口全凭他每月97元工资艰难度日。他穷，可穷得有志气。他先后负责高桥乡大礼堂的修建和金石镇财政所的修建，管钱又管物，可他没有因为穷而占过公家的便宜，反而还垫用自己的工资给公家买材料，害得全家连买米的钱也要借。金石镇财政所基建之初，包工头在一天夜里送去200元酬金。他说：“我把工程包给你，是相信你能够做好。真要感谢我，你们就把房子砌得漂漂亮亮吧。”酬金被拒收了。对待国家的钱，他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推销国库券需要常常下乡，组织上配给国债办一辆摩托车，叫他去买一套驾驶服装报销，可他在店里挑来挑去，都嫌贵，最后只买了一双1元钱的手套、一副最普通的风镜、一件10余元的衣服，见深筒靴没有便宜的，干脆不买。有人说他太小气，他说：“公家的钱能省就省点吧。”他掌管着摩托车，可他回家都是骑单车，从没有动过摩托车。殉难前的一段日子里，推销国库券忙得他四出奔波，偏偏又天天下雨，骑摩托车怎么下乡呢？局里派不出小车，领导叫他去租一辆，他问清每天要150元的租金，他心痛，舍不得，硬是骑摩托在乡下跑了近20天，常常被雨淋得象落汤鸡似的，但他毫无怨言。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公私分明，大公无私。

陈洪同志的家也很清贫。夫妻俩要赡养两位年迈的老人，还有一个襁褓之中的儿子。他同何先才同志一样，穷得清白，穷得有骨气。1992年冬天，陈洪同志家住在局办公大楼，单位公用炭2000多公斤就放在隔壁厕所间。他爱人生下小孩要取暖，家里没木炭，保姆要去那里拿一点，他严肃地批评说：“公家的东西一点也不能拿。”

去年8月，市财政局在新宁召开“工业企业财务管理研讨会”，由他负责后勤。会议结束时，老板有意提醒他：“你还要些什么饮料、奶粉、烟酒？”他一听脸涨得通红，连说：“一样不要，一样不要。”老板奚落他说：“你真傻！”他穷、却更懂得珍惜国家财产。他的办公室里，同事们珍惜地保存着他用过的一个浆糊瓶。这是他半年前在市里办事时，人家用剩的。他见瓶中还有小半瓶浆糊，说浪费太可惜，便捡回来一直用到殉难前。同事们说他小气，他总是说：“为公家小气点不好吗？”是啊！他并不是小气，这是一种勤俭朴实的美德。他去了，匆匆地走完了光辉的人生，他将高尚的精神情操留给了他的同事，留给了这个世界。

挥泪告别了陈洪同志的家属，领导们又来到蒋跃能同志的家里。因工厂停产，蒋跃能同志的妻子从招工之日起就没挣到过一分钱工资。妻子体弱多病，上有年迈的双亲，还有一个新生才两个月的女儿，凭他一个人微薄的工资养活全家，家境怎么好得起来呢？他为钱苦恼，可见钱不要。1990年，他从麻林乡调进县财政局会计管理股工作，与函授站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本来他可以按教师级别套加一级工资的，这对有的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可他却婉言推辞：“我的编制在会计管理股，这级工资我不能要。”

多么可敬的财政干部，多么廉洁的人民公仆啊！

追忆在泪水中流淌

惨祸发生后，财政部发来唁电，对死难者表示沉痛的哀悼。财政部国债司令新宁县迅速把3位死难者生前事迹上报，新宁县财政局立即组织力量采写。

所闻之事，莫不催人泪下！

所访之人，个个泣不成声！

人们哭诉着他们的正直无私-

“我…我们，实在对不起他呀……”会计函授站的同志哭诉道：“陈洪同志是会计函授班的主讲教师，他妹妹陈艳在这个班学习，考试成绩合格是该发给毕业证书的，别的人都发了，可他妹妹因家里困难欠的100元学费交不出领不到毕业证。他说，‘等下月发工资给妹妹交齐学费再发证吧。’硬是将证书交给我们收存起来，如今还在办公室抽屉里。早知如此，我们也不会做得这样绝啊！”

“蒋跃能同志对工作严肃认真的精神让我感动……”函授站站长莫洪荣同志泪流满面地追忆说，“蒋跃能同志参加企业会计达标考核，对工作是那样的一丝不苟。记得在验收县水电公司的达标考核时，考核小组7人看了材料后，认为差距不大，一致打分通过了，可蒋跃能同志虽不是负责人，却坚持说：‘没达到要求的一律不能验收，哪怕一丁点……’随后一个月，他接连5次到这个公司去辅导财会人员。两个月后考核小组再去验收，水电公司不但已完全达标，而且还升了三级。你说，他的原则性有多强，对工作多负责任啊。”

我们找何先才同志的妻子交谈，她一开口就哭：“我那个死鬼，为了工作不要命，也不要家，他一年到头没请过病假，连发病也不请假，可是他从来就不帮家里做点事，连‘双抢’也要请人帮忙，总是说他太忙了。他哪有那么多事做啊！我上县城来后才知道，他的确有做不完的事。这次出事之前，他老说腰痛，我叫他无论如何去医院照个片检查一下，可他生气地说：‘我哪有时间’。出事那天天不亮，他连起床都爬不起来了，听到李健在喊他去骑摩托车，他又死劲爬起床。我见他腰痛成那个样子不准他去，他哭丧着脸说：‘他们也常下乡，我要早点教会他们。’我那死鬼这一世苦啊……”老嫂子大哭了起来。

人们也哭诉着他们置自身安危于度外见义勇为的事迹-

“为了我们，那个老何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三渡水乡松古佬村和伞长村的群众含着眼泪说。1989年9月，因久旱无雨，这两个村为争水发生纠纷，两个村上千名群众一齐出动，到两村交界之处打架。正在这两村收农业税的何先才同志听到消息，立即带领邹正雄等同事没命地奔了两里多路赶到出事地点。这时两边的人正要动手，一场流血惨案就要发生。何先才同志不顾自身安危，往中间一站，大声喊道：“乡亲们，谁也不准动手！”斗红了眼睛的群众哪顾得上他的呼喊？一齐朝他站的地方冲了过来。他一时情急，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四处走动去挡住拳头和棍棒。他的脸被抓破，头部受伤，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群众见他这样都被感动了，不再动手了，一个个带着疑惑的心情离去了……。“他是财政干部，处理斗殴本来不是他管的事。要不是他，我们两个村不知要伤多少人呢。我们不该把拳头打在他身上啊，更不该丢下他不管啊！”一位妇女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了。

是啊，象这样见义勇为的事在何先才、陈洪、蒋跃能同志身上又何止发生一件两件呢？1987年9月，陈洪同志为追赶一名逃税者不幸摔成重伤；在麻林大坝工地上，何先才同志为抢救一名民工，当开石炮响的一刹那，他飞身冲上去将那位处于危险位置上的民工一把推进防空洞，自己则差点被空中飞落的巨石砸死……

他们见义勇为，却见利就让。财政局分配住房时把何先才同志分在一楼，阳台比上面几层宽，还有葡萄架遮荫，可他立即想到分配在3楼的患有癫痫病的杨诚同志上下楼梯不方便，便主动找他商量，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房子调给了杨诚同志。杨诚同志说起这件事，就泣不成声，他说：“老何有颗最最真诚的心啊！”

……

追忆在泪水中流淌着、流淌着。我们无法用笔墨记全他们的感人事迹，只想说，何先才、陈洪、蒋跃能同志，你们——是人民——忠实的——好儿子！你们将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