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春台、宋新中主编的《中国社会主义财政简史》(以下简称《简史》),已由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出版发行,同广大读者见面了。这是一本论述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1985年为止的新中国财政历史的著作。新中国成立后的这三十六年,我国的财政经济工作有着极其丰富的内容,既有巨大的成就和宝贵的经验,也有严重的失误和深刻的教训。我们今天的改革和建设,就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的。昨天、今天、明天是紧密相连的,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这三十六年,是最切近现实的历史。开来还需继往,温故而后知新。研究一下这三十多年来的财政历史,知道我们的路是怎样走过来的,有哪些成功的经验需要接受,有哪些失误的教训需要记取,对于我们今天的改革和建设,是很有必要的。至于对于后人,不断地把我们的历史记述下来,传之后世,这更是千秋万代永不间断的一项重要工作。当然,在历史的长河中,三十多年只不过是一瞬间,但《简史》毕竟是第一部新中国的财政史。
《简史》有几个鲜明的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史料丰富。《简史》的作者们在参与编写《当代中国财政》时搜集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其中不仅包括大量的档案资料,而且还有很多当年从事财政工作的同志提供的活材料。由于体例和其他方面的限制,《当代中国财政》不可能容纳那么多史料。这些丰富的宝贵的史料,很多包罗在《简史》中了。譬如,新中国成立后,我们是怎样在接收国民党的烂摊子的基础上,打击投机资本,统一财政经济,稳定金融物价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国家财政是怎样为工业化筹集和分配建设资金,怎样促进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的;在“大跃进”中,我国的财政经济是怎样遭受挫折,“假结余、真赤字”是怎样形成、发现和处理的;在国民经济调整时期,是怎样改进财政管理体制,加强集中统一,增收节支,回笼货币,消灭财政赤字的;十年浩劫给财政经济工作带来了怎样的灾难和国家财政如何在困境中维持局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财政工作是怎样贯彻“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方针,怎样在新的历史时期改革财政体制,开创财政工作新局面的;等等。对这些历史情况,《简史》都以极其丰富的史料,做了翔实的、生动的记述。
第二个特点是对历史事件的评价比较实事求是。历史上的不少事情,常常需要经过后来的反思,才能看得比较真切。如对1953年的修正税制,特别是对“公私一律平等纳税”的提法,在1953年全国财经会议上是做为有利于资本主义、不利于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思想,背离了过渡时期总路线的错误来批判的,认为是资产阶级精神的糖衣炮弹打中了的一个靶子。根据对历史事件的反思,《简史》中的论述是:“1953年修正税制的错误,属一般工作上的失误,而不是象1953年财经会议上所批判的那样,是利于资本主义、不利于社会主义、离开总路线的错误。”对于“公私一律平等纳税”问题,《简史》认为,“本来,公私企业都要一律依照税法的规定纳税,这在实践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把公私关系简单地概括为‘公私一律’,特别是在社会主义改造时期,是不适当的,也是不合时宜的。然而,这毕竟是宣传上的问题,而不是修正税制本身的问题。”应该说,这样的评价是比较实事求是的。
又如,在论述“大跃进”时期的财政时,《简史》详细记述了“大跃进”中在“左”的思想指导下,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共产风”使国家财政经济遭受的挫折及其深刻教训。同时,也记述了当时对财政管理体制的一些可贵探索(如预算管理体制的“以收定支,五年不变”;财务管理体制的企业利润留成、流动资金“全额信贷”、基建投资包干等)和群众的一些创造(如“两参一改三结合”,群众性的经济核算)。这样就把“大跃进”的宏观决策失误同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和群众的可贵创造区别开来。同时,在这里也总结了一条重要经验,“体制合理重要,宏观决策更重要”,如果离开了正确的宏观决策,国民经济严重失调,再好的体制也无济于事。这也是比较实事求是的。
第三个特点是对历史的经验采取分析态度。历史上有许多事情,往往在当时是正确的,以后却不实行了;有些事情在当时是不正确的,以后却又实行起来。象这种昨是今非或今是昨非的事情,可以举出不少例子。如对如何评价巴黎公社的经验,有的同志认为应有两个标准,一是以当时是否有利为标准,一是以是不是社会主义的原则要求为标准。标准不同,答案也不同。如巴黎公社实行立法权和行政权集中掌握的议行合一制,这在当时那样紧急情况下是革命的需要,是正确的。但是在以后,社会主义共和制政体的基本原则之一是分权制,抛弃了议行合一制。社会主义共和制政体还有两个基本原则,就是选举制和限任制,巴黎公社当时正是相当彻底地实行了这两项原则,为以后社会主义国家做出了榜样,但人们有理由批评巴黎公社领导者当时这样做是错误的。因为在当时革命的紧急关头和严峻的战争形势下,公社忙着去搞普选,这不仅不必要,而且是不利的。同时在那样紧急关头,多么需要革命领袖集团的相对稳定,而公社却去搞限任制,而且任期短得令人吃惊,这不能说不是错误。对这类昨是今非或今是昨非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今天的非而否认了昨天的是,也不能因今天的是而否认了昨天的非。正确的作法应该是采取分析的态度。《简史》正是以分析的态度对待历史经验的。如我国民主革命时期的供给制,五十年代初期统一财政经济工作的统收统支,三年调整时期的高度集中统一等等,现在都不实行了,《简史》都从当时的历史条件出发,肯定了这些措施的必要性和正确性,肯定了它们的成功的经验。这是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的经验是我们的宝贵财富,我们必须采取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正确对待。正如《简史》233页中说的,“正确地接受历史的经验教训是多么重要,而又多么不容易”。
《简史》也并不是没有缺点。如许多统计数字,如果能更多地采用统计表的形式,就能使读者更加一目了然。又如对人物的活动,如财政部门主要负责人的活动,特别是财政战线广大职工群众的活动和他们的英雄模范事迹,写得不够。这些都是《简史》的美中不足之处。但是瑕不掩瑜,对于从事财政经济的实际工作和理论研究以及教学工作的同志,特别是青年同志,《简史》仍是一本值得一读的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