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记得那是个下午,我在乡财政所里刚开完收回政府贷款尾欠工作会(政府为支持农民种养业而发放的贷款),拿着欠款户的名单,正犹豫明天该去找哪户,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叫我。
下楼一看,竟然是他——赫赫有名的“状王爷”,不由得心里“格登”一下,没等开口,他就急急地说:“闺女,我可知道你是有任务的,你那几年没少往我家里跑,我可都记着呢。今天来赶集,也不敢带那么多钱,你明天上我家拿去吧!”“真的?”我将信将疑。“这回可真不骗你了!”我仔细看他那张皱巴巴的笑脸,好像真有那么几分诚恳。望着“状王爷”远去的背影,我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第一次下乡就是到“状王爷”家,半堵倒塌的院墙,一进堂屋,一股刺鼻的羊粪味简直能把人熏倒,原来这间房里一半被圈成了羊圈,一只羊正在“咩洋”叫着,另一半就是“状王爷”的卧室,一张破床,一个烂木箱子,又脏又破的衣服扔得满床都是。那次,他讲了许多难处:40多岁才娶上亲,老婆腿有残疾,孩子该上学了都没钱交学费。诉完一阵苦,指着那只羊对我说:“下星期你再来,我把羊卖了,指定给你钱!”到了指定的日子,我跑去一看,肺都要气炸了,竟然是铁将军把门!一问邻居,说...
记得那是个下午,我在乡财政所里刚开完收回政府贷款尾欠工作会(政府为支持农民种养业而发放的贷款),拿着欠款户的名单,正犹豫明天该去找哪户,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叫我。
下楼一看,竟然是他——赫赫有名的“状王爷”,不由得心里“格登”一下,没等开口,他就急急地说:“闺女,我可知道你是有任务的,你那几年没少往我家里跑,我可都记着呢。今天来赶集,也不敢带那么多钱,你明天上我家拿去吧!”“真的?”我将信将疑。“这回可真不骗你了!”我仔细看他那张皱巴巴的笑脸,好像真有那么几分诚恳。望着“状王爷”远去的背影,我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第一次下乡就是到“状王爷”家,半堵倒塌的院墙,一进堂屋,一股刺鼻的羊粪味简直能把人熏倒,原来这间房里一半被圈成了羊圈,一只羊正在“咩洋”叫着,另一半就是“状王爷”的卧室,一张破床,一个烂木箱子,又脏又破的衣服扔得满床都是。那次,他讲了许多难处:40多岁才娶上亲,老婆腿有残疾,孩子该上学了都没钱交学费。诉完一阵苦,指着那只羊对我说:“下星期你再来,我把羊卖了,指定给你钱!”到了指定的日子,我跑去一看,肺都要气炸了,竟然是铁将军把门!一问邻居,说早上起来就不见人影。后来我的一次突然袭击,把他逮了个正着,这次他又对我说:“看,门口这棵树已经有人要了,卖了树我把钱给你留着。”我半信半疑,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于是,我又信了。可等我再次去时,他又玩起了失踪的把戏,门口那棵树依然枝繁叶茂地长在那里,想想每次都被他骗得骑车跑十几里,简直把人当猴耍。那一刻,站在门口,我又气又急,委屈得泪水都要掉下来,邻居们看我跑得辛苦,都围上来劝我说:“闺女,以后可别再来了,听他的话,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说的全是瞎话。啥活儿也不想干,就会到处跑着告状,告来告去无非是啥钱都不想出。我看你这钱,也别指望了!”我这才明白他每次都是故意在骗我,后来听村干部说,他是一年到头什么也不干,最热衷的是到处上访告状,人称“状王爷”。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后,我心里对他厌恶极了,让我不再将农民“憨厚朴实”这几个字眼同他联系在一起……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匆匆骑车到了他的家门口,可是我却迟疑了:红漆的大铁门,高高的院墙,院里是好几间新房。“状王爷”一眼就看到了我:“闺女,进来呀,等你半晌了!”我这才回过神来,一进院子,只见羊圈里十几只羊在欢快地叫着。刚坐定,他便拿出了钱,我开了票给他。这才打量起屋子来:屋子干净整洁,条几上放的大彩电格外惹眼。他看我盯着电视看,便笑着说:“这东西好,啥政策都能知道,还能学习那个‘致富经’呢!”闲谈中,“状王爷”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几年确实是给你扯谎子,人穷志短嘛,还不是手里没钱呗!”话匣子一打开,“状王爷”便滔滔不绝地讲开了。我这才了解到他家这几年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几年,国家政策好,农民种地不征收农业税,“状王爷”便安心种地,又承包了几亩荒地,种植了油桃,不仅卖上好价钱,每年还能领到退耕还林补助款。再加上种烟有专门的技术员指导,烤烟有新型的烤烟炉,烤出来的烟叶卖的价格特别好,还有养羊,种辣椒……“哎,你猜我去年收入多少钱?”当“状王爷”告诉我他去年收入达到三万元的时候,我真的大吃一惊,想不到变化有这么大,口里自语道:“真想不到啊!”他也感慨地说:“以前,谁敢往这万元上想啊,现在俺们老百姓那日子真叫好啊,以前起早摸黑,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只能糊个嘴,弄不好还欠一屁股债。现在好了,这种地不仅不交税,国家倒反而给咱老百姓贴钱。只要你正经干,这地就是个聚宝盆,多少钱都能给你长出来呀!哈哈……”看着他舒心的大笑,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国家取消农业税、对种粮农户进行粮食补贴这些政策,给广大农民思想上、生活上带来的变化有多么巨大!
“爹,我回来了!”一个小孩欢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是他的儿子回来了,边进院边说:“老师要报‘两免一补’学生名单,我也算一个。”“什么?不行,往年补给咱家没意见,可今年不能再补,你们老师在学校是吧,我去找他,得让他把咱名字扒下来。”他涨红了脸,仿佛受了莫大的污辱,边说边大步往外走,把我倒晾在了一边,我只好适时跟他妻子打声招呼也走了。看着这倔老头急匆匆的背影,还在一个劲地嘟嚷着:“不把名字扒下来,我就告到校长那儿去!”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状王爷”,今天倒告起自己来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