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5-09 作者:文·张红莲 图·俞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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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别人打赌只想赢,我打赌想赢……更想输,你说怪吧!请你听我讲完下面的故事,就不会觉得怪了。
我是一个税务专管员。为使国家税款能及时足额地入库,从上年起,我们税务所就在专管员中开展了竞赛活动。要说我管的户,纳税并不含糊,一是一,二是二的,唯有铁业社那个“铁骨头”厂长叫我有口难“啃”。竞赛以来,我没少跑腿,也没少磨嘴,可这个厂的税金,还是月月欠交。弄得我在模范专管员的名单上老是“名落孙山”。
“这个月不用说,我肯定又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了。”评比会散场时,我不无抱怨地说。
“不一定吧,小张!”所长从背后叫住我,不以为然地笑着说:“贯彻《通告》(注)以来,情况不是在变吗?”
“变?是在变。”我辩解说:“可我就不相信他‘铁,厂长能变!”
“要是人家能变呢?”所长看我一脸孩子气,笑眯眯地逗我说。
我却一本正经地说:“他要能变,我在地上爬三圈。可是……”我几乎是咬着牙问:“他要不变呢?”
“和你一样,”所长朗朗地笑道:“照爬三圈不误。”
“赌”就这样打定了。
我所以打这个赌,是有根据的。
记得一个月前,为了催收铁业社的一笔欠税,三天时间...
别人打赌只想赢,我打赌想赢……更想输,你说怪吧!请你听我讲完下面的故事,就不会觉得怪了。
我是一个税务专管员。为使国家税款能及时足额地入库,从上年起,我们税务所就在专管员中开展了竞赛活动。要说我管的户,纳税并不含糊,一是一,二是二的,唯有铁业社那个“铁骨头”厂长叫我有口难“啃”。竞赛以来,我没少跑腿,也没少磨嘴,可这个厂的税金,还是月月欠交。弄得我在模范专管员的名单上老是“名落孙山”。
“这个月不用说,我肯定又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了。”评比会散场时,我不无抱怨地说。
“不一定吧,小张!”所长从背后叫住我,不以为然地笑着说:“贯彻《通告》(注)以来,情况不是在变吗?”
“变?是在变。”我辩解说:“可我就不相信他‘铁,厂长能变!”
“要是人家能变呢?”所长看我一脸孩子气,笑眯眯地逗我说。
我却一本正经地说:“他要能变,我在地上爬三圈。可是……”我几乎是咬着牙问:“他要不变呢?”
“和你一样,”所长朗朗地笑道:“照爬三圈不误。”
“赌”就这样打定了。
我所以打这个赌,是有根据的。
记得一个月前,为了催收铁业社的一笔欠税,三天时间,我跑了四趟。头一趟,没有找到“铁”厂长;第二趟,不见他的踪影;第三趟呢,他还是不在。他那儿去了?我一摸底,原来他为了逃避月底交税,下乡收了货款,就直接汇往外地购买原材料去了。“不行,不能让他的如意算盘得逞!”我心里暗自盘算。第四回,天还没亮,我就堵住了他的家门口。他没办法,只得拉我到办公室“谈判”。起初,他还露个笑脸,要我“高抬贵手”。谈着谈着.他看我毫无通融之意,脸就“铁”起来了,气也粗起来了,大眼珠子一瞪,中厚钢板似的嘴唇上下一碰:“还是那句话,我是厂长,我要对工厂负责,对工人负责!”
咦?这是什么话?你“负责”,难道我依法收税是对工厂不负责吗?……我也不客气地顶了他几句:“你自以为是工人利益的代表者,可你的言行直接违反了他们的利益,懂吗?”
“铁”厂长猛地瞪了我一眼,脸色更显得阴沉了。
“‘铁’厂长,”我接着说:“工厂欠税不交,国家拿什么搞四化,四化不搞好,共产主义怎么会到来?你想想,这样下去,符合工人的利益吗?是的,你是厂长,对工厂、对工人应该负责;可你同时又是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难道不应该对党、对国家负责吗?”
我的话仿佛使厂长动了心,他眼皮闪动几下,就低下了头。
为了巩固“战果”,我缓和了一下口气,进一步说:“‘铁’厂长,在纳税问题上,你可要按政策办事,千万不能有什么私心啊!”
“什么?”只见“铁”厂长脸色铁青,中厚钢板似的嘴唇颤抖了好几下,但没说出话来。他显然是在控制自己,下意识地拍了拍中山服口袋,终于向我发动了“进攻”:“你说什么?我有私心?我没有多拿工厂一分钱,你凭什么说我有私心?”
万万没有料到“私心”二字会激怒了“铁”厂长。我一时不知所措。我,在“铁”厂长面前,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说不定比他的儿子还要小呢,有什么资格说这位“老革命”——不少人这样称呼他,有私心呢?就以欠税而论,恐怕也言过其实了。我很后悔自己的失言,正要开口道歉,他猛地站起,扭头走了。
“谈判”不欢而散。这次又是他拖了我的后腿,模范专管员名单上,我的名字又一次……
当然,这是过去的事了。但一个老欠税“钉子”,在一个月之内,就能摇身一变,顺顺当当地按期纳税,谁也不会相信。
话虽这么说,可对打赌的事我心里却惴惴不安:万一我输了,那跪在地上爬三圈的滋味……;就算我赢了,“铁”厂长不交税,我还是完不成任务,又怎么高兴得起来?我左思右想,最后下了决心:“管他输赢,还是收税要紧。”
跟所长打赌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铁业社。
在门口等了大半天,也没见“铁”厂长的面。猛然想起,今天是30号——月底,莫非他又要“故技重演”,再来一次月底逃避交税?我一问看门的张大爷,张大爷说,天刚蒙蒙亮,厂长到厂里转了一下就走了。
“这一回不能再放过,非把他抓住不可!”我脱口而出。
“你抓住他又有什么用?交税的事,以前我们厂的会计没少跟他说,道理也讲了不少,可他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想干的事,象心里生了一盆火,扑也扑不灭;他想不通的事,你就是用一列火车也拉不动……。”张大爷半是嗔怪半是夸奖地向我叙说着。
我再也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一个税务干部,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家税金这样拖欠下去吗?我对张大爷说了声“再见”,抬腿跨上“凤凰”车,沿着我早已走熟了的路,“跟踪追击”下去。
初夏,丽日当空,田野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我无暇顾及这些,只管在乡路田陌上驱车急驰。待我跑完一圈,几个大队会计像事先统一过口径似地回答我:“‘铁’厂长收完货款刚走。”我一边埋怨自己晚来一步,一边思考着下一步如何办。根据上一次的经验,我决心直奔县银行,把住这一关。这时天已过了正午.我推车来到代销店,随便买了一点吃的,就又跨上我的“凤凰”直奔县城。
谁知,“竹篮打水一场空”。银行同志说,今天根本没有见到“铁”厂长的影子,不过,他们铁业社的缴款书却在这儿呢。“这是怎么回事?”我纳闷了。走出银行,天空大块大块的乌云正在吞噬着西斜的太阳,要下雨了。跑了大半天,一无所获,还是先回去向所长汇报一下再说。等我赶回公社时,天已黑下来,厚厚的云层布满天空,远处还不时传来闷闷的雷声。天闷热得要命,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透不过气来。
当我经过铁业社大门口时,下意识地往里望了望,办公室里亮着灯,有两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忙着什么。有没有“铁”厂长?我飞身下车,走近窗口定睛一瞧,只见一个人扒在桌上劈里啪啦地打算盘,一个人吸着烟,目不转睛地望着墙上的《通告》。“厂长”我高兴得差点喊出声来,吸烟的正是“铁”厂长!看他那神气,好象墙上贴的不是《通告》,而是一块磁石,牢牢地、牢牢地吸住了他。那宽大的额头上,那黑红的脸庞上,那胡子拉碴的下巴上,汗水涔涔,他没去擦;那点燃的烟头快要烧着手指了,也没掐灭。厂长啊厂长,你使我追得好苦啊,这回看你还往哪飞!
我急忙往办公室走去。过道里没有亮灯,黑洞洞的,深一脚浅一脚地拐了一个小弯,才转到办公室门口。一进门,我傻眼了,电灯依然亮着,可人不见了。我连喊几声,也没人答应。“肯定从后门溜了!”我象个泄了气的皮球,悻悻地推起车子回所。
刚走几步,雨就没点没线地浇下来。风夹着雨,雨带着风,我低着头猛骑。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照亮前面有一个人,披着雨衣,赤着双脚,裤腿挽起老高,也正在奋力前行。这是谁呢?顶风冒雨的,有什么急事?我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是一道闪电,这下看清楚了:那个头、那姿势,不是别人,正是“铁”厂长。真是天不转地转,到底又叫我碰上了。心里一高兴,速度也快了。不把你拉到税务所教训一下,我这“张”字倒着写。快追上他了,税务所也到了。他一转身闯进了税务所大门,径直到所长那儿。哈哈,他“自投罗网”去了。
我回屋换了一身干衣服,走到所长屋门口,只见“铁”厂长边擦着脸上的雨水,边大声说着什么,他
(上接第45页)那铁声铁气的话音,伴着哗哗的雨声传进我的耳朵里:“……不久前,小张说我有私心,我不承认。《通告》和你们对工作负责的精神使我开了窍。过去,我这个厂长,只知道对工人、对工厂负责,现在用小张的话补上一句,我是党员,更要对党、对国家负责。”
所长问:“那你这个月的税……”
“我正要告诉你,今天我和会计一起跑了大半天,下乡收了货款,正要去银行交税,接到银行的电话说,外地给我们厂汇来一笔货款,税他们已经代交了。这次我们可是按期交的呀!今天是最后一天,我怕你们不放心,特意来打个招呼。”
我心想,这次按时交了,以后呢?
“放心吧,所长,日后该交的税,我保证不少一分,不拖一天。”“铁”厂长象是猜透了所长和我的心思,又补了一句。这儿句话,真象是铿锵作响的铁疙瘩,掉在地上砸个坑;象杯滚烫的红茶,把我的心暖得热乎乎的。
我放心地回到自己屋里。没一会儿,所长找我“算帐”来了。
“怎么样?”所长笑眯眯地问我:“你都听见了吧?”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1只会嘿嘿地傻笑。忽然,我想起来了,咱说话是算话的,决不赖帐。我不好意思地说:“所长,我,我输了,我……”我正要履行自己的“诺言”,所长一把拉住了我。
“你呀,”他不轻不重地在我额头上捣了一指头,“真是一个傻小子!”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起来。我们笑得是那样的开心。
(注:《通告》即1981年5月5日财政部税务总局《关于清理偷漏欠税的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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