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3年6月全国首张电子发票开具以来，电子发票以其易开具、易传递、易保存等优势迅速在全国推广开来。但一直以来，受制于我国目前企业会计信息化发展的不平衡，电子发票的识别与核算不断困扰会计人员。如何促进电子发票的智能识别、核算和入账是会计信息化领域亟需解决的问题。

一、电子发票在会计核算中表现出的主要问题

（一）电子发票普遍仍以纸质形式入账，不利于发挥电子发票的信息化优势

由于会计人员受制于传统思维影响，仍习惯于传统纸质发票的入账流程，且普遍认为纸质发票更易于辨认发票数据，将电子发票打印成纸质版，仍然是会计人员首选的收取电子发票的形式。根据《国家税务总局关于推行通过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开具的增值税电子普通发票有关问题的公告》（国家税务总局公告2015年第84号）规定，增值税电子普通发票的开票方和受票方需要纸质发票的，可以自行打印电子普通发票的版式文件，其法律效力、基本用途、基本使用规定等与税务机关监制的增值税普通发票相同。因此，电子发票打印成纸质版作为原始凭证是符合相关法律规定的。但从电子发票的生命周期来看，电子发票在入账核算时又“回归”到纸质版，这不符合发票电子化的初衷，很难有效发挥电子发票的信息化优势。

（二）电子发票的验真流程过于复杂，增加了会计入账审核的难度

电子发票的安全认证是应用过程中最为关键的问题之一。从信息安全技术角度，电子发票使用电子签名及签章技术，遵循《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子签名法》，完全可以保证电子发票文件的唯一和防伪。但对于普通会计人员来说，上述技术和概念理解起来难度较大。目前会计人员普遍借助国家税务总局全国增值税发票查验平台实现电子发票的验真审核。但登陆该平台要求必须接入互联网，而且查验步骤繁琐复杂，工作量很大。从会计实务和调研情况来看，会计人员一般会将发票查验工作转嫁给报销经办人员，要求每个经办人在提交报销审核前，自行完成发票验真工作并打印验真结果，作为报销审核的依据。但这种方法无法保证经办人员所提交的验真结果的真实性，仍未从根本上解决电子发票的验真审核问题，容易引发新的造假舞弊行为。

（三）电子发票存在重复报销的可能性，增加了会计入账核算的复杂度

电子发票在提交报销入账之后，仍然可以保存在经办人员电脑、手机或邮箱中，很可能存在将已报销入账的电子发票再次提交报销入账的情况。如果会计审核把关不严，不仅会造成会计账务数据的错误，而且会引起国家税收的损失。在实务中，会计人员大多采用建立电子发票备查簿的方式解决重复入账问题。但电子发票备查簿的方式无疑又增加了会计人员的工作量，而且容易出错、不易维护。

总而言之，笔者认为，电子发票在会计核算中存在的困境从根本上而言是识别问题，即对电子发票所承载的数据和内容的辨别、提取和存储。如果电子发票仍采取手工方式依靠人工识别，而不是智能化的识别，那么电子发票就失去了“电子化”的意义。

二、电子发票智能识别与会计核算的三个应用层次

我国电子发票的应用经过较长时期的探索，目前主要推广和应用的是增值税普通电子发票，本文讨论的电子发票主要是指增值税电子普通发票。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尽管我国会计核算已从电算化发展到信息化，目前正在向智能化转型和升级，但是仍然存在大量信息化环境不足或规模有限的中小企业，它们尚未达到使用ERP系统进行管理的程度，财务软件的功能水平也参差不齐（叶康涛等，2019）。因此，对电子发票的智能识别的探讨需要考虑到所有企事业单位，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会计信息化程度高、ERP应用广的大型集团企业。从电子发票所包含的内容来看，基于PDF格式的电子发票内置加密证书、电子签章、数据格式等，结合目前市场上主流的人工智能和物联网等技术，笔者按照由易到难的程度，将电子发票智能识别应用分为三个层次：

（一）基于发票二维码的扫描识别与核算

二维码是一种不加密的、可以储存一定量信息的图形编码方式，通过图像输入设备或光电扫描设备的自动识读可以实现信息自动处理。目前广泛应用于电子支付、自动识别、电子认证等领域。我国目前开具的增值税电子发票的左上角都附有一个二维码信息，所存储信息包括发票代码、发票号码、开票日期、购方税号、销方税号、金额和税额共7项。中小企业可通过扫描二维码的方式，初步实现电子发票自动识别和数据提取。一般情况下，只需要智能手机或二维码扫描枪即可实现自动识别。

如果电子发票采用纸质入账的形式，会计人员可以使用扫描枪或智能手机，扫描识别纸质电子发票上的二维码，识别提取发票代码、发票号码、开票日期、购方税号、销方税号、金额和税额等信息后保存到Excel、Access等桌面数据库中，以便后期对发票真伪、重复报销等问题进行核查。如果电子发票采用电子入账的形式，会计人员也可通过软件或手机识别电子发票上的二维码，提取数据后保存至桌面数据库中。在提取上述数据的基础上，可以根据企业会计核算软件数据接口相关标准，将其转化为规定的凭证数据接口格式，利用总账软件的凭证导入功能实现自动核算和入账。基于发票二维码的扫描识别与核算适用于会计信息化程度较低的中小企业，具有成本低、见效快、易使用的特点，可以初步提升电子发票识别和核算的智能化水平。

（二）基于财务机器人的自动识别与核算

财务机器人是近年来出现的一种自动化和流程化的技术，其核心技术基础是机器人流程自动化（RPA）。RPA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物理机器人，而是一个基于桌面记录的自动化软件，可以模拟人在电脑上的操作行为，代替人在电脑前进行规律性强、逻辑清晰、重复性高且很少发生意外的工作。与人工操作相比，财务机器人可以极大地提高工作效率，降低人力成本，同时减少人工出错率。如果使用财务机器人来自动识别和核算电子发票，其对象必须是PDF格式电子发票。目前财务机器人应用于电子发票的场景主要在OCR自动识别和验真流程自动化。

OCR自动识别是指对于电子发票承载的各类数据采取光学字符识别方法，将汉字、数字等形状翻译成计算机文字的过程。由于电子发票上所记载的发票代码、发票号码、开票日期、购方税号、销方税号、金额和税额，在发票上的字体、形状、位置都相对固定，财务机器人可迅速找到上述数据所在区域进行OCR识别，并将所识别的数据保存到数据库中。财务机器人还可循环批量进行识别处理，同时将收集到的成千上万张PDF电子发票批量识别，效率远超过人工逐张识别。

验真流程自动化旨在解放目前电子发票识别真伪的复杂操作。企事业单位可在利用财务机器人自动识别电子发票数据的基础上，自动登录国家税务总局全国增值税发票查验平台输入发票信息进行查验，并返回查验结果将其增加至发票信息数据文件，再将所查验发票按照返回结果进行分类，最终汇总所有返回结果为“校验有误”的发票信息，提醒会计人员进行后续账务核算处理。

需要注意的是，财务机器人仍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它本身是一种模拟操作，对具体操作环境要求较高且不能保证完全正确，网页界面、应用程序界面或数据格式稍有变动，都可能会导致财务机器人出错，甚至更换设备可能使其无法使用，需经过调整后才能继续正常运行，因此应配备专门的业务人员学习如何操作管理以及修改维护RPA程序。

（三）基于业财融合的智能识别与核算

业财融合源自ERP环境下的业务财务一体化，能够将业务数据与会计数据有效整合，基于事件驱动的方法提升企业经济数据提取和会计核算自动化。在业财融合的背景下，电子发票智能识别与会计核算具有较为理想化的信息技术基础。将财务系统与ERP系统进行交互，实现报销业务流程和财务系统账务核算的无缝对接，员工在ERP系统中提交自己的报销申请并将电子发票（PDF格式）作为附件上传，经部门领导审批通过后，相关文件自动传导至财务系统，财务系统则自动对此次报销进行智能识别与核算（陈虎等，2018）。

在业财融合的环境下，财务系统首先可以从员工提交的报销申请中提取会计核算所需的相关数据，同时可对电子发票进行PDF文件解析，获取发票中的主要内容作为补充，并按接收顺序将详细信息记录在本系统的发票池中以供后续核算使用。在记录过程中，以发票号码为标准进行字段唯一性检查，对重复报销的发票在发票池中作出标记，最后采用自动校验电子签章的方式验证电子发票的真伪。其中，PDF文件解析智能识别比OCR自动识别更为高效，且准确性也大幅提升。校验电子签章则是发票开出时税务机关电子发票服务平台对税控数据处理后进行的签章，它利用电子签名技术保障电子信息的真实性和完整性，确保交易内容不被篡改，一旦对文件进行修改，该电子签章即被破坏（崔尚勇，2013）。这种校验方式无需登录国家税务总局官网，计算机离线状态下也可操作，可满足一些企业的离线校验需求。

业财融合依赖于企业整体信息化水平的提升，一般大中型企业比较适合该模式。在集团财务共享服务和ERP应用广泛的大型企业中，实现电子发票的智能识别与会计核算会比较容易，实现效果也会比较理想。

三、电子发票智能识别与会计核算的相关建议

信息化环境下电子发票智能识别与会计核算的三个层次，体现了我国目前会计智能化应用的三个层次。但无论是哪种方式，其本质都是运用信息技术对人工识别的一种模拟操作，在电子发票最终识别与核算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电子化”。笔者认为，真正的“电子化”应当是基于发票本身的电子流、数据流等，由计算机相关程序进行直接读取识别，将电子发票整个生命周期电子化，使电子发票完整生态链与会计核算紧密结合。具体措施包括：

（一）全面提升电子发票审核验证智能化，降低会计人员工作量

笔者建议，可随发票文件提供其自带的校验接口和数据接口，校验接口反馈发票真伪，数据接口提供发票主要内容信息。该接口由税务局机关加密提供，仅供计算机机器识别，由特定程序处理后将数据导入财务软件，关键信息只可读取无法篡改。也可将电子发票设计为两个不同文件格式，在开具电子发票时，税控系统同时生成两种文件格式，内容一致，一种格式用于供客户浏览，即目前我们所使用的电子发票格式；另一种格式附加加密算法供财务系统导入，为加密机器语言，人工无法识别和篡改，财务软件可直接识别相关数据信息并处理入账。两种方式都应支持各类财务软件自动核算反馈机制。当财务软件完成核算后进行相应反馈，将报销状态反馈至数据接口或加密格式文件，从而避免重复报销，以实现电子发票的唯一性识别。

无论是数据接口还是特定的文件格式，都是针对发票本身的数据流进行智能识别，该数据文件由税务总局的税控系统直接形成，我国的税控系统采用复合式加密认证算法，采用理论上不可破译的一机一密、一次一密的密码体制，具有很强的保密性和安全性，可以有效地保证发票真实不被篡改。而且通过接口或特定格式文件来识别电子发票的主要内容，是针对数据根源文件进行识别，方便快捷且更为高效，可以实现电子发票真正意义上电子流的流转。

（二）推动电子发票入账的真正“电子化”，取消电子发票纸质打印

在我国逐步建立电子发票生态链的背景下，电子发票再打印成纸质版进行会计核算，既不利于电子发票的推广应用，也与会计信息化的发展趋势相悖。因此，笔者建议相关部门应取消电子发票打印的合法性，推动电子发票入账的真正电子化。电子发票应在整个生态链即“开具、流转、核算、归档、核销”整个流程中都保持“电子化”状态，才能保证电子发票的真实性、完整性和一致性。

（三）大力推动电子会计档案的发展，使电子发票“电子入账”成为常态

财政部和国家档案局联合发布的《会计档案管理办法》明确规定，电子会计资料可以电子形式保存，形成电子会计档案。但是电子会计档案的采用需要满足真实、有效、安全、唯一、完整等相关条件，实施电子会计档案的门槛仍然较高，实际推广的效果比较有限。在我国人工智能和互联网技术发展的背景下，应进一步降低电子会计档案的使用门槛，笔者认为，可以考虑建立电子会计档案云，大力推动会计档案的电子化，使电子发票“电子入账”成为常态。

责任编辑 李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