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9-10-26 作者:蔡海静 钟婷 (作者单位:浙江财经大学会计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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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随着信息价值日益增加,定性信息与定量信息变得同等重要,公司和监管机构都意识到非财务信息披露的重要性。专家们已为非财务报告做了诸多努力和尝试,如环境报告(Ullman,1976)、人力资源会计(Maunders,1984)、三重底线报告(Elkington,1997)、可持续发展报告(全球报告倡议,2000)等。
特别引人关注的是,以环境、社会和治理(ESG)信息为主要内容的可持续发展信息的披露逐渐增多。新加坡交易所(下称新交所)在向公众咨询后于2016年6月推出了以“遵守或解释”为基础的强制性可持续发展报告披露要求。从2017年12月31日之后的财政年度开始,所有在新交所上市的公司必须每年编制一份可持续发展报告,如果没有遵守规定则需要作出解释。但可持续发展报告中可能存在的信息缺失和信息重复将最终导致信息的混淆和矛盾,由此引起了对报告本身目的的质疑。在这样的形势下,可以为报告提供方提供更有效解决方案的整合报告应运而生。
整合报告(IR)是一个不断演变的概念。南非整合报告委员会(IRCSA,2011)将其定义为“对公司在财务和可持续性方面的表现进行全面综合的表述”;国际整合报告理事会(IIRC,2011)则指出,整合报告“提供了一个清晰简洁的表述,...
随着信息价值日益增加,定性信息与定量信息变得同等重要,公司和监管机构都意识到非财务信息披露的重要性。专家们已为非财务报告做了诸多努力和尝试,如环境报告(Ullman,1976)、人力资源会计(Maunders,1984)、三重底线报告(Elkington,1997)、可持续发展报告(全球报告倡议,2000)等。
特别引人关注的是,以环境、社会和治理(ESG)信息为主要内容的可持续发展信息的披露逐渐增多。新加坡交易所(下称新交所)在向公众咨询后于2016年6月推出了以“遵守或解释”为基础的强制性可持续发展报告披露要求。从2017年12月31日之后的财政年度开始,所有在新交所上市的公司必须每年编制一份可持续发展报告,如果没有遵守规定则需要作出解释。但可持续发展报告中可能存在的信息缺失和信息重复将最终导致信息的混淆和矛盾,由此引起了对报告本身目的的质疑。在这样的形势下,可以为报告提供方提供更有效解决方案的整合报告应运而生。
整合报告(IR)是一个不断演变的概念。南非整合报告委员会(IRCSA,2011)将其定义为“对公司在财务和可持续性方面的表现进行全面综合的表述”;国际整合报告理事会(IIRC,2011)则指出,整合报告“提供了一个清晰简洁的表述,说明组织如何展现其管理职能,以及如何在现在和未来创造价值”。整合报告的含义不仅仅是其本身的字面含义,其概念中看不见但是不可或缺的是将公司绩效整合到核心业务流程中,即“整合思维”。IR不仅提供了一个报告框架,而且还要求在管理策略方面进行思维方式的改变。根据定义,整合思维意味着“一个组织积极思考其各个运营和职能部门与该组织的资本之间的关系”。从本质上讲,整合思维是打破内部孤岛,关注公司的长期发展。
新加坡是全球第二大财富管理中心和第三大金融市场中心,它在1963年脱离英国殖民统治后,便开始了独立探索会计发展之路。在世界经济论坛公布的2016~2017、2017~2018全球竞争力报告中,“投资者保护强度”和“证券交易所的监管力度”两个指标新加坡都获得了第一名;“审计和财务报告实力”这一指标,新加坡已连续多年排名前五。此外,2017年毕马威发表的企业责任报告以全球49个国家中规模最大的100家公司的年度财务报告和企业责任(CR)报告为调查对象,发现新加坡有84%的大公司报告了企业责任,比全球平均水平高出72%。因此本文试图探究新加坡的企业报告发展情况,尤其是整合报告的发展现状,希望能对我国IR的发展提供借鉴。
一、整合报告在新加坡的发展
(一)新加坡整合报告发展现状
新加坡在整合报告方面做的努力得到了IIRC的认可。2016年9月26日,IIRC首席战略官Jonathan Labrey在全球公司治理大会的演讲中表示,新加坡在全球企业报告发展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参与2013年12月发布的国际整合报告框架的创建。
新加坡特许会计师协会(ISCA)于2014年4月成立了有关整合报告的首个委员会(IR Steering Committee),负责领导和监督新加坡的整合报告推广工作,并促进国际整合报告框架的持续发展。该指导委员会由新加坡主要的企业报告利益相关者组成,由新加坡德勤的运营总监Ernest Kan担任主席。指导委员会被赋予以下任务:提高新加坡对整合报告的认识和理解;发挥新加坡在影响和塑造全球一级整合报告框架继续发展过程中的领导作用;促进新加坡整合报告的采用和实施。随后ISAC组建了五个工作组,以支持指导委员会实施新加坡整合报告的战略目标(见图1)。
据统计,新加坡至今已有6个实体发布了整合报告,包括星展银行(DBS)、大华银行(UOB)、新加坡海事局(MPA)、新加坡城市发展集团(CDL)、新加坡交易所(SGX)和新加坡会计委员会(SAC)。其中,DBS是国际上采用整合报告的先行公司之一。它是东南亚第一家参与2011年9月至2014年9月IIRC整合报告试点计划的公司。星展集团的首席财务官Chng Sok Hui还是国际整合报告委员会(IIRC)的新加坡代表,她为整合报告的国际发展提供了新加坡的视角。DBS发布的整合报告受到广泛认可。因此本文以2017年星展银行的整合报告为例,对其披露动机、披露形式、披露内容等进行深入分析,从中窥探出新加坡企业编制整合报告的情况,以期能为我国企业的整合报告提供建议。
(二)星展银行(DBS)的整合报告
1.DBS概况。星展银行(DBS)是亚洲领先的金融服务集团,在18个市场拥有280多家分支机构。2012年星展银行成为东南家采用整合报告的公司,2017年亚首发布的年度报告是其第六份整合报告。2017年报告的编制,星展银行遵循了全球可持续发展标准委员会于2016年10月发布的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标准,以及国际整合报告委员会于2013年12月发布的国际整合报告框架。
2.DBS发布整合报告的动机。星展银行整合报告的主要受众是金融资本提供者。其董事总经理Mikkel Larsen表示,星展银行采用整合报告的动机在于通过加强与投资者就公司长期业务前景及优先事项的沟通,吸引那些目标一致的投资者,因为志同道合的投资者也可能是长期投资者。在分析了整合报告的草案框架后,星展银行认为整合报告是一种可以更好地使外部报告与内部管理相一致的工具。DBS希望利用整合报告来加强沟通,并将重点放在为不同利益相关者提供服务,以创造一个可行的长期商业战略。
3.编制整合报告的过程。鉴于采用整合报告的目标和动机,DBS逐渐将其年度报告转变为战略沟通工具。为了实现这一转变,星展银行比以前年度更早开始了报告流程。DBS编制整合报告过程中最关键的是确定优先事项。高级管理层,尤其是CEO的积极支持和参与,有助于明确界定价值创造的优先顺序,并将优先事项作为组织日常运作的框架。一旦确定了优先事项,高级管理层就根据各个优先事项的目标进行积极和持续的讨论。这些讨论反映在报告过程中,使星展银行能够及时收集必要的信息,并根据其在关键优先事项上的表现进行报告。
而在编制整合报告之前,企业报告更多地被视为“合规驱动练习”,年度报告的不同部分由其各自的团队准备,各个小组的运作比较孤立,最终报告的编写工作也不一定以综合方式完成,导致年度报告不能就过去一年DBS的整体情况进行传达。因此报告的不同部分彼此缺乏关联,也没有充分呈现业务运营与公司整体战略之间的关系。而在2017年的报告中,星展银行通过部门之间的协作系统地展示了如何通过九大战略重点为其投资者创造价值,“故事情节”清晰可见。
4.DBS整合报告的内容。星展银行2017年的整合报告是围绕“平衡计分卡”构建的,详细介绍了关键绩效指标和战略重点。平衡计分卡在内部用于设定目标、推动战略实施、衡量绩效。关键绩效指标和战略重点显示了星展银行的发展方向,以及星展银行如何创造长期价值。因此平衡计分卡抓住了星展银行的内部思想,从而为外部报告中企业如何创造价值提供了一个框架。2017年报告包括组织概览、商业模式、绩效、治理和风险管理、财务报告五个部分。DBS的整合报告中最具有创新性的特征在于“商业模式”中有一节为“如何使用资本(在DBS被称为‘资源’)”。DBS没有完全遵循IR框架中提出的六个资本要素(即财务资本、制造资本、智力资本、人力资本、社会关系资本、自然资本),而是根据自己的行业特色提出了八项资源,包括品牌、顾客关系、数字资本、员工、财务、基础设施、自然资源和社会关系。
在采用整合报告之前,DBS报告中包含传统的管理层讨论与分析(MD&A)。随着IR的采用,DBS将MD&A分成更细化的部分,传统的MD&A被替换为“绩效”(performance)和相关小节。绩效部分围绕九个优先事项进行构建,这些优先事项传达了DBS如何为其利益相关者创造价值,如何使价值创造与优先事项相符,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因此,报告看起来并不像由不同团队准备的单独报告的组合。相反,该报告系统综合地介绍了由必要的关键绩效指标和财务信息支撑的公司战略和优先事项,帮助报告使用者了解公司及其表现。
并非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框架下的所有必要信息对星展银行的战略都同等重要,银行业对传统环境和社会可持续性问题的影响与制造业也大相径庭。例如,虽然星展银行强大的公司治理能够影响新加坡和东南亚许多地区,但其对碳排放的影响不可能显著。DBS的整合报告中主要涵盖的几个重要问题包括:良好的公司治理,员工发展,客户安全和保密性,透明度和可持续的贷款业务等,而环境方面的信息为报告中的次要信息。因此,星展银行编制整合报告时面临的挑战之一是,与全部GRI合规的披露要求相比,要评估出哪些可持续性问题对星展投资者而言是具有实质意义。星展集团将在未来企业报告的完善过程中进行进一步分析,以在IR的简洁原则和GRI的细化披露要求中达到平衡。
二、新加坡整合报告对我国的启示与借鉴
(一)政府层面
1.成立IR机构。ISCA成员于2014年1月至3月进行了一项调查,以了解新加坡企业及各利益相关方对整合报告的认知。受访者普遍认为可持续发展报告是整合报告的一个子集。这一发现非常重要,因为人们普遍接受了公司报告从财务报告到可持续发展报告最终到整合报告这样一个演化过程。其中有几位专家认为实施整合报告的速度会受到成本和文化等其他因素的影响。例如,拥有更多资源的大型组织相对规模较小的组织更能够承担整合报告带来的额外成本。最终,整合报告的实施将归结为其带来的收益是否能够超过实施它的成本。而ISCA在降低整合报告的成本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是成立新加坡整合报告指导委员会后,组织了很多培训,并为公司在准备和编制整合报告时提供指导。同时,新加坡IR指导委员会主席Ernest Kan认为,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加坡企业开始走向IR,市场激励对于鼓励公司在报告方面的进步至关重要,如企业报告奖励计划。新加坡首个采用整合报告的公共机构,新加坡海事局(MPA),其首席财务官Yvonne Chan表示:“我们在可持续发展和整合报告工作方面取得了众多国家奖项,它有助于提高我们的行业知名度并鼓励我们继续进步”。因此我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也可以参考新加坡的做法,成立一个专门负责整合报告的机构,以提高我国企业对整合报告的认识和理解,促进整合报告在我国的实施和推广。
2.人才培养。新加坡学者一直站在分析整合报告对经济和投资影响的前沿。南洋大学研究了整合报告对南非公司的影响,结果显示整合报告的采用和股价表现之间呈正相关关系,而新加坡国立大学对亚太经合组织经济体中80家公司的研究表明,采用整合报告会带来一个较低的资本成本。我国对整合报告的研究尚属起步阶段,在当前业务复杂的背景下,除了财务数据外,审计公司可能需要加强其多学科知识和能力。为了迎接这一挑战,有必要改变高等学校会计教育的重点,广泛关注与会计相关的其他领域,例如可持续发展和业务流程,而不是仅仅关注会计分录,要充分强调培养未来有“整合会计”概念学生的重要性,这是为了让学生更广泛地学习和应对现代商业复杂性。
3.完善法律法规。学者们对实施整合报告应由市场推动还是通过立法强制执行存在分歧。一方面,企业需要在实施此类报告之前看到整合报告的好处。另一方面,如果没有监管压力,企业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采用整合报告(我国目前一共只有两家公司发布了整合报告,分别是中广核电力和中电控股),统一性或趋同性便可能成为一个问题。因此,可以借鉴新加坡在可持续发展报告方面做的努力,将中间立场视为一种选择,监管机构可以采取“遵守或解释”的方式。那些不遵守未来整合报告框架的组织可能需要解释他们不发布整合报告的原因。新交所之所以推出以“遵守或解释”为基础的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南,而不是整合报告,是希望公司能在较好地完成ESG方面信息披露的前提下再开始编制整合报告,以这样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引导新加坡公司报告质量的提高。
(二)企业层面
1.确定企业的优先事项。大多数企业认为,在精简报告和保留整合报告的关键要素和信息之间保持平衡是一项艰巨的挑战。整合报告并不总是意味着更少的信息;相反,它需要把重点放在利益相关者所需的恰当的信息上,披露公司价值创造的能力和商业模式的可持续性。成功实现简明性的关键在于确定企业的重要事项。借鉴星展银行的经验,迈向整合报告的“旅程”首先是确定企业的优先事项,并在高级管理层和董事会层面上就优先事项的目标与企业的绩效进行积极和持续的讨论。优先事项和目标可能会随着时间而变化,但整合报告提供了内部沟通和外部报告流程的框架。根据企业的优先顺序进行报告可以以更综合的方式呈现该企业为其主要利益相关者创造价值的战略。领导力也是进一步提高报告质量的重要因素。以星展银行为例,有了高级管理层、尤其是CEO的积极支持和参与,在界定企业价值创造的优先事项时就能如鱼得水。
2.在保证真实的前提下体现企业特色。公司在整合报告中有很大的机会讲述他们真实的“故事”,这对于与利益相关者建立信任至关重要。但通常情况下,合规思维会妨碍报告的真实性。甚至许多组织认为有必要在其报告中复制国际整合报告框架中的术语。笔者认为这将导致报告更像是一个合规性练习,在涵盖自己特有的内容元素的基础上,以一种让人容易理解的方式来采用IR框架中的原则。借鉴DBS的整合报告经验,DBS没有完全遵循IR框架中提出的六个资本要素,而是根据自己的行业特色提出了八项资源,包括品牌、顾客关系、数字资本、员工、财务、基础设施、自然资源和社会关系。
3.加强组织内部的协作。组织的报告往往倾向于只关注今年的结果和下一年的重点运营计划。而整合报告要求组织不仅要呈现过去发生的事情,还要传达关于未来价值的创造能力。整合报告的核心是在IR框架下的关键要素之间建立清晰的联系。正是这种对组织价值链的广泛考虑,超越了现有的报告界限,代表了整合报告思维的转变,可以说是最大的挑战。负责中电控股(CLP)整合报告工作的Jeanne Ng表示:“为了编制整合报告,现在不同部门之间的互动非常多。我们现在建立了更好的协作关系。这是整合报告的重要价值之一。”因此,编制整合报告的过程也是公司的不断学习之旅,通过这一过程,公司能够更好地将其流程和行为模式与其价值统一起来,并打破公司内的孤岛。
从实际角度来看,实施IR可能会很复杂,但它显然是与利益相关方进行沟通的最有效方式,它以一种更加简洁、清晰并且注重报告使用者需求的形式来综合地提供企业的业绩和运营情况。IR还通过其“整合思维”帮助企业业务模式和战略的改进。如果我国能够在实施整合报告方面发挥先锋作用,这肯定会对我国企业的可持续发展造成深远影响,在一定程度上能为解决社会和经济利益冲突提供帮助,并提升我国经济在全球范围内的地位。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 16CJY029>、浙江省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LQ16G030007>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责任编辑 张璐怡
主要参考文献
[1]蔡海静,汪祥耀,许慧.基于可持续发展理念的企业整合报告研究[J].会计研究,2011,(11):18-26.
[2]蔡海静,汪祥耀.实施整合报告能否提高信息的价值相关性——来自第一个强制实施整合报告的国家南非的经验证据[J].会计研究,2013,(1):35-41.
[3]DBS Bank Annual Report. 2017.Retrieved from https://www. dbs.com/annualreports/2017/pdfs/ DBS-AR17-full.pdf
[4]Eccles,R.G.&Serafeim, G.2015.Corporate and Integrated Reporting:A Functional Perspective. Corporate Stewardship Achieving Sustainable Effectiveness.Harvard Business School.
[5]C Reverte.2015.The Integrated Reporting Movement: Meaning, Momentum, Motives, and Materiality.Journal of Cleaner Production.86:285-288.
[6]ME Hoque.2017.Why Company Should Adopt Integrated Reporting?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conomics and Financial Issues,7(1),24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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