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产物，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国企如何在混改中实现“国资”和“民资”的双赢？本文拟以中国联通混合所有制改革为例，详细探讨国有资本与民营资本双赢式混改模式，并对中国联通进一步完善改革提出相关建议。

一、中国联通混改方案回顾

2016年11月，国家发改委会同国资委等相关部门在电力、石油、天然气、铁路、民航、电信、军工等行业选择了7家企业或项目开展第一批混改试点，中国联通作为电信业的竞争性国企位列其中。2017年8月20日，中国联通正式公布混改专项公告，其混改方案主要有股权转让、非公开发行新股和股权激励三部分，具体内容为：（1）中国联通以6.83元/股的价格，向14家战略投资者以非公开方式发行90.37亿股A股新股，共融资617.25亿元。（2）联通集团以6.83元/股的价格，向国资委旗下的结构调整基金股份有限公司协议转让中国联通19亿股股票，总对价129.75亿元。（3）中国联通以3.79元/股的价格，向核心员工（主要指中层管理人员，以及对上市公司业绩有直接影响的核心管理人才及专业人才）授予不超过8.48亿股的限制性股票，总价32.13亿元。

中国联通混改方案的发布引发了业界对国企混改的广泛探讨。此次中国联通混改备受关注的原因可以归集为三点：其一，混改方案资金规模大、影响程度深。此次混改共涉及资金779亿元（约占中国联通上市公司总市值的二分之一），而且将国企混改提升到集团层面。其二，引入非公有资本。14家战略投资者中除包含中国人寿、中国中车等具有国资背景的金融企业产业集团以外，更创新性地吸引了众多民营企业的参与，如腾讯、百度、阿里巴巴、京东等互联网巨头，以及苏宁、滴滴等垂直行业企业。其三，开展股权激励。此次混改引入股权激励计划，以接近股票市场一半的价格向为企业业绩做出突出贡献的核心员工出售限制性股票。

二、中国联通混改的双赢模式

作为国企混改首批试点企业，中国联通在混改过程中引入众多民营资本，战略投资者中民营资本的持股比例之和达到18.85%，是对以往国企混改的巨大突破，为中国联通今后的发展奠定了机制和体制基础。从以往国企改革经验来看，国企在混改中引入民营资本，可以利用民营资本的特殊优势加快国有企业改革的步伐。在市场化条件下资本的流向需要经济利益来引导，同理，“国资+民资”的发展模式也需要共同的赢利点做支撑，即“国资”与“民资”实现共赢才是二者长期合作的基石。下面将从中国联通、民营资本以及混改后双方形成的利益共同体三个层面进行展开，分析中国联通的混改模式如何使两类性质不同的资本在国企混改中共同获益。

（一）获益方之一——中国联通

1.获得大量资金，弥补了资金不足的局面

中国联通在此次混改中共筹集资金779亿元人民币，其中仅定向增发就筹资617亿元。巨额的资金流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公司近几年因业绩不佳造成的资金压力，同时也将扭转由于资金短缺造成的硬件设施投资不足局面。公告披露显示，战略投资者定向增发股票所筹集的617亿元资金将分三部分投入到企业运营中：398.16亿元将用于强化4G业务；195.87亿元用于5G项目；剩下的23.22亿元将被投入到创新业务建设项目中。从资金的使用效果来看，在4G业务中投资大额资金加强硬件设施有助于提升当前业务的盈利能力，提前布局5G业务则可以抢占技术高地，为未来进一步开拓市场铺平道路。

2.股权结构得到优化，公司治理有望提升

中国联通此次混改提升到了企业集团层面，混改之前联通集团持有中国联通62.74%的股权，混改之后的持股比例降为36.67%。集团层面持股比例的大幅下降改变了此前的绝对控股地位，使股权结构得到优化，有利于减少内部人控制，降低“一股独大”带来的风险。同时，民营资本在企业日常运营和公司制度建设方面具有优势，引入民营资本可以发挥其决策和监督作用，提高公司经营效率和市场竞争力。经过此次混改，中国联通形成了多元化的股权结构和相互制约的法人治理机制，并有望利用规范管理和市场化运作塑造更加完善的现代企业制度。

3.引入股权激励，激发人力资本

中国联通授予核心员工8.48亿股限制性股票，符合顶层设计“允许混合所有制经济实行企业员工持股”的指导理念，发挥了联通公司内部中高层管理者的潜力和能力，可以有效降低企业的代理成本。实行股权激励一方面有利于激发中国联通的人力资本，形成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市场化薪酬体系，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强员工的集体意识和企业内部的经营活力。

（二）双赢方之二——民营资本

1.拓宽了民营资本的投资渠道

电信业属于垄断行业，在垄断领域推行市场化改革顺应了国家经济体制改革的发展趋势，同时，也为民营企业的发展提供了机遇。民营资本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的重要参与者，混改为民营资本打开了通往垄断行业的大门，为民营资本的发展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投资平台。此次中国联通混改使得民营企业有机会进军电信行业，拓宽了民营资本的发展空间，并使民营资本有机会享受国企改革带来的红利。

2.与国企建立合作关系，获得更多的发展机遇

在此次混改中，中国联通的子公司先后与腾讯、百度、京东、阿里巴巴等合作方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这标志着中国联通与民营资本以协议的形式组合成利益共同体。稳定的合作关系为民营企业提供了广阔的发展平台，民营资本可以借国企混改这一历史性机遇加强与国企以及政府相关机构的联系，拓展自身发展空间，实现利润更高的增长。

（三）双赢方之三——“国资”与“民资”形成的利益共同体

1.团结协作，发挥协同效应

此次混改的战略投资者中包括多家与中国联通有密切业务往来的互联网企业，如阿里巴巴、腾讯等，混改之后，原来在业务上的供需合作关系升级为战略层面的利益共同体，减少了二者的交易成本，提升了双方在业务上的合作效率，增加了协同效果。例如，中国联通与腾讯就合作推出了“腾讯大王卡”，开通此套餐的用户在使用微信、QQ、腾讯视频等腾讯应用软件时可以获得流量优惠。业务的合作与协同带来了巨大收益，中国联通借助腾讯的网络平台增加了用户规模和产品销量，腾讯也通过中国联通优惠的流量套餐扩大了网络访问量。此外，互联网企业的加入还可以将合作领域拓展至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前沿领域，通过战略合作提升双方企业的市场竞争力。这种互利共赢的商业模式盘活了国有资本、壮大了民营资本，将协同效应发挥至最佳状态。

2.优势互补，发挥促进作用

中国联通成立时间较早，在我国电信领域拥有一定的市场地位和品牌基础，同时，中国联通还享有丰富的市场资源和政策资源。战略投资者中的几家民营企业虽然成立时间短，但是在内部运营管理和市场方向把握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并且这些民营企业都在各自领域中处于领军地位。中国联通与民营企业的相互合作使得合作的促进优势得以突显，有利于实现资源整合、能力互补、优势叠加、互利共赢的发展格局。

三、基于中国联通双赢式混改的几点建议

国企混改既要保证国有资产保值增值、防止流失，又要让参与混合所有制的市场主体和资方主体能够真正参与公司治理。中国联通混改方案虽得到业界的广泛认可，但依然需要关注以下几个方面：

（一）保障民营资本的决策权和监督权

国企在进行国有股减持和引入民营资本过程中必须优化公司治理，并注重保护外部投资者的利益。中国联通的混改方案为“国资”与“民资”的合作共赢打下了制度基础。然而，股权比例的变化并不能保证中国联通获得根本性变革，只有在决策和监督两个层面发挥好民营资本的作用才能避免其落入财务投资者的窘境。这就需要进一步规范法人治理结构，推动内部治理机制市场化，让民营资本的决策权与监督权真正落实到公司运营中。在决策层面，中国联通应该加强董事会建设，适当增加民营资本在董事会中的席位，注重倾听民营资本的意见和建议。在监督层面，也要按照相关规定增加民营资本在监事会的人员数量，将监事会打造成高效运转、监督有力的内部监管机构。增加民营资本在董事会和监事会中的话语权，有助于中国联通内部建立一套制度完善、有效制衡的公司治理机制。

（二）降低行政干预，落实国有资产出资人制度

能否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之间的关系往往是影响国企改革成功与否的关键性因素，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顺利推行需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因此，落实国有资产出资人制度对中国联通混改显得尤为重要。具体表现为：减少行政干预，依托市场化运作机制进行资本管理，充分发挥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和资源优化功能。这就需要相关政府部门减少对中国联通的行政干预力度，从原来管人、管钱、管事的“全能型”出资人转变为注重资本管理的“契约型”出资人，推动中国联通建立现代化企业制度。同时，降低政府干预力度也有利于完善中国联通的产权制度，降低企业的交易成本，提升管理和运作效率。只有以提升资本效率为重点，才能找准政府的职能定位，真正使中国联通在混改中获益。

（三）在企业内部建立职业经理人制度

优秀的管理人才是企业发展的核心竞争力。在混改的后续阶段，中国联通应该逐步建立现代企业职业经理人制度，以市场的方式选人、用人，吸收经验丰富的管理人才加入中国联通的高管团队，激发管理层的创造性，协助管理层共同管理企业，共同助力中国联通的持久发展。

（四）完善外部公司治理机制

外部公司治理机制与内部公司治理机制同样重要。外部公司治理机制是指外部因素对企业的经营决策和绩效状况的作用机制，主要包含法律和制度、产品竞争市场、控制权市场等因素，其中，法律和制度因素与国企混改的关系最为密切。在法律层面，政府部门既要从法律层面规范国企混改的流程，防止国有资产流失，又要加大对民营资本战略投资者的保护力度，为国资与民资“双赢”式发展提供法律保障；在制度层面，政府部门要完善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逐步消除个别竞争领域对民营资本的门槛限制，鼓励民营资本参与投资建设，从而建立公平公正的市场秩序。

（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4ZDA027>、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14AJY005>、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5ZDA51>和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5JGC161>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北京工商大学商学院 北京市首都公路发展集团有限公司）

责任编辑 陈利花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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