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4-08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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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10日是我国著名会计学家李宝震教授诞辰100周年纪念日。在投身会计事业的一生中,李宝震教授以深厚的中西学基础致力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会计理论和方法体系,其笔下诞生了各种论著、教材150多种,论文80余篇,为我国会计事业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在会计界与潘序伦先生素有“南潘北李”之称。他所著《论社会主义会计原则》一文被誉为最早提出社会主义会计原则问题的论文,为我国制定会计原则、准则提供了颇具参考价值的建议;在会计学科建设上,他反对“全盘西化”,将学科体系划分为基础、实用、检验和研究等四类,构成体现中国社会主义会计特色的完整体系,对我国各财经院校改革会计教育和更新教学计划产生了重大影响。在致力于会计审计理论和方法体系研究的同时,李宝震教授还努力开发新学科,创办新专业,开设新课程,在天津财经大学创办审计专业及全国最早的国际会计专业,培养了大批国家经济建设的栋梁之才。
除了对会计事业的显著贡献外,李宝震教授爱生如子、大爱无言的育人情怀,慎思明辨、砥砺完美的学术品格以及只讲奉献、不计索取的立身操守更让他成为后学心中的师表典范。值李宝震教授诞辰100周年之际,为表达对恩师的无尽缅怀之情,他的几位弟...
2016年11月10日是我国著名会计学家李宝震教授诞辰100周年纪念日。在投身会计事业的一生中,李宝震教授以深厚的中西学基础致力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会计理论和方法体系,其笔下诞生了各种论著、教材150多种,论文80余篇,为我国会计事业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在会计界与潘序伦先生素有“南潘北李”之称。他所著《论社会主义会计原则》一文被誉为最早提出社会主义会计原则问题的论文,为我国制定会计原则、准则提供了颇具参考价值的建议;在会计学科建设上,他反对“全盘西化”,将学科体系划分为基础、实用、检验和研究等四类,构成体现中国社会主义会计特色的完整体系,对我国各财经院校改革会计教育和更新教学计划产生了重大影响。在致力于会计审计理论和方法体系研究的同时,李宝震教授还努力开发新学科,创办新专业,开设新课程,在天津财经大学创办审计专业及全国最早的国际会计专业,培养了大批国家经济建设的栋梁之才。
除了对会计事业的显著贡献外,李宝震教授爱生如子、大爱无言的育人情怀,慎思明辨、砥砺完美的学术品格以及只讲奉献、不计索取的立身操守更让他成为后学心中的师表典范。值李宝震教授诞辰100周年之际,为表达对恩师的无尽缅怀之情,他的几位弟子共同撰文追忆其学者风范和师者操行。从中我们可以窥见先生筚路蓝缕的艰辛和做学问的路径,以及作为一位合格的会计人应具备何种人品、何种工作态度、何种治学精神。
于长春:感怀先生对会计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的贡献
作为李宝震先生指导的博士研究生,在隆重纪念其诞辰100周年之际,我感怀先生的学术思想为天津财经大学(简称天财)会计学科发展带来的丰硕成果。先生对天财会计学科建设贡献的特色包括但不限于四个方面:
第一,在全国财经院校中率先开设国际会计方向。上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面对社会对涉外会计人才的迫切需求,先生带领天财会计学系老师开始了国际会计专门化方向招生,创新培养方案,自编教材和选用外文版教材,开展双语教学,迅速走上国际化正轨。随后又与美国阿克拉荷马州立大学合作举办硕士研究生班,开创了会计专业教育国际合作之先河。
第二,在全国高校中率先建立了审计专业。传统观点认为会计审计不分家,因为审计就是对会计的监督检查。但是随着我国审计署的建立和会计中介服务需求的日益增加,审计理论与方法的独立性也与日俱增,培养国家急需的审计专门人才,仅靠一门《审计学》课程显然难以胜任。先生审时度势,以其自身审计学扎实的理论功底设计并成立了审计系,填补了我国该专业的空白,培养了石爱中、蔡春、张立民等一大批审计领域的专家。
第三,对会计发展史的教学与研究走在先列。上世纪80年代,中国会计学会首次会计史研讨会就是在天财召开的,由李宝震教授主持。先生渊博的学识令国内外专家学者折服,日本会计学者多次拜访先生。此领域培养出的研究生王建中成绩突出,出版有专著《中国会计简史》和《中国会计发展史》;刘铁良发掘出我国历史上最早的无形资产——专利权,清朝皇帝御批上海郑姓纺织专家独家使用其创新纺织方法之权利。
第四,理论密切联系实际和持续开拓创新。首先,1980年李先生在《会计研究》创刊号上即发表了《论社会主义会计原则》这一我国最早研究会计原则的文章,之后长期带领学生关注并研究会计原则、准则,培养出一批以陈敏为代表的专家。其次,上世纪80年代随着电子计算机技术的普及,会计信息系统处理的教学成为必然。为此,先生不遗余力指导其弟子,其中杨永平、杨宝刚等创新性地开发出《会计电算化》课程,成为会计与计算机处理相结合的“尝鲜者”。再次,受先生学术思想的指导,天财在税务会计研究领域全国领先,代表人物有盖地等。最后,受先生的影响,全国唯一的一所“无形资产研究所”就设置在天财会计学系,其代表人物有于玉林、苑泽明等,在我国的无形资产研究中起着“领头羊”的作用。
纵观天财会计学科发展所走过的每一步征程,无不浸透了先生的心血。而今的天财会计学专业拥有健全的教育体系,这既仰仗先生楷模的力量感召,更依赖其学子们的传承与创新!
(作者单位:北京国家会计学院)
刘铁良:敢为人先,甘做人梯
1986年,天财会计系在全国财经院校中首家创办国际会计专业。30年过去了,当年李宝震先生带领我们在会计教学领域开疆辟土、改革创新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上世纪80年代,我国确立了改革开放的基本国策,跨国公司纷纷涌入,外资企业如雨后春笋。李先生超前意识到,必须尽快在高等财经院校设置国际会计专业,培养大量熟知西方会计知识和国际会计惯例,精通会计审计业务和外语,能够胜任对外经济谈判,善于处理有关外资领域财务管理、经济核算和审计监督工作的高级会计人才。为此,他利用发表文章、学术发言等各种机会反复宣讲他的观点,呼吁有关部门加以重视。1986年,在国家教委召开的《高等学校社会科学本科专业目录》会议上,由先生负责起草的国际会计专业培养目标和课程设置得到国家教委批准,国际会计专业有了合法地位。
1987年,天财正式招收国际会计专业本科学生。当时该专业的办学条件可以用“一穷二白”来形容。按照教学大纲要求,会计专业课全部采用英文原版教材,价格昂贵,尽管新成立的国际会计教研室凝聚的一批青年教师,学历和干劲都很高,但受当时条件所限没有一个人出过国。面对如此多的困难和压力,先生没有和我们说过一句豪言壮语,而是身先士卒、亲力亲为,默默地以行动感染和带领着我们。他亲自筛选和确定每一本专业课教材并安排我们扫描印刷,审定每门课的教学方案和计划,经常召集我们研究教学方式、内容和各门专业课程之间的衔接沟通。
会计原理是国际会计第一门专业课。当时由于是首届招生,学生考分相当高,对专业寄予的期望值相当大,因此第一门专业课的教学效果直接关系到新专业创办的成败。先生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当时的压力可想而知,尽管研究生毕业已任教两年,积累了一些教学经验,但我感觉以当时的水平很难胜任英文原版教学任务。看到我的为难情绪,先生以他几十年的教学经验为我指点迷津,打消顾虑,他说:我们创办这个专业是国家和形势的需要,我们不可能把你们派到国外练好口语后再办这个专业。你们研究生毕业有一定的基础,强项是专业,弱点是口语,因此要用强项弥补不足,讲课内容一定要事先弄熟弄透,有自信,讲课才不会出大纰漏,专业词汇一定要做好标注,多看多练。
尽管先生对我充满信心,但毕竟是新创专业的第一门专业课,他从我开课的第一天起连续听了十几节课。当时先生已经是70多岁高龄,担任会计系名誉主任和众多社会职务,教学、行政工作非常繁忙,但每次上课他都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仔细听我讲每句话、每个发音,并做好标记。课间休息时经常把我叫到教室外面,告诉我什么地方没讲透,哪个单词发音不准,下一节课我立即补讲或纠正。每当看到先生坐在后排,我就信心满满,这对学生们也是一种无声的教育。
在先生的鞭策和鼓励下,我对这门课投入了全部精力,每天备课都要到深夜,虽然很累,但我毫无怨言。经过四年齐心努力,天财首届国际会计专业本科学生圆满毕业,奔赴国家急需的工作岗位。经过20多年的历练,很多学生已经担负了重要职务,成为国家经济建设的栋梁,几年前曾有机会和他们聚会,学生们都为当初选择了国际会计专业感到骄傲和自豪。当大家回忆起当年先生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为我做“助教”的情景,依然为先生敢为人先、甘做人梯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作者单位:中国阳光投资集团)
郝振平:师恩难忘,永铭于心
2016年11月10日是恩师李宝震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日。12日在天财举行了先生铜像揭幕仪式和系列纪念活动。望着先生的铜像,我仿佛又听到了他铿锵有力的声音,追随先生的一幕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在众多记忆中,去先生家上课是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刻。到老师家里上课在21世纪的今天来看是极其罕见的事情,即使是在20多年前也不多见。我们几个博士生就是通过这种近乎美好传说的方式研修会计审计理论的。
为什么要到先生家去上课?一是照顾先生的身体,减少先生奔波劳顿;二是保证上课的连续性和完整性——在学校上课的话,学校或系里经常有人推门而入找先生办各种事情,有时甚至把先生叫走去应对什么状况,这样课程常常被打断或者提前结束。
先生家十分安静,学习效率颇高。先生的家人,特别是师母为此做出了重大贡献,为我们斟茶倒水自不必说,时间晚了还会准备饭菜。根据先生的安排,我们事先阅读材料,见先生后进行讨论,聆听先生的讲解。先生家的那个房间里摆了一圈沙发,是先生家的会客厅、会议室、教学讨论室,是“多功能厅”。多么希望能再一次回到“多功能厅”倾听他的教诲与指点啊!
先生对中国会计史研究颇深,同时对国际会计和审计的发展十分关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天财与德勤会计师事务所合办了一期国际会计培训班,我负责一些辅助性工作,比如把德勤讲课的老师从宾馆接到上课地点等。德勤的老师头天晚上刚从香港飞过来,一两天之后又要赶回去,来去匆匆。他们不但提供免费培训,还提供教材和培训资料,人力物力消耗很大,他们图什么呢?对于我的不解,先生笑道,德勤这是出于战略的考虑。如今看着德勤每年在中国取得30亿元人民币的收入,回想起先生30年前就利用其“战略考虑”为我所用,由衷钦佩先生的远见卓识和对国际会计实务发展的深刻了解。由先生牵头和组织安排,天财利用德勤为天津市培养了改革开放之初急需的一批了解国际会计惯例的专业人才。
上世纪很多年里,都是国家每年拨给学校一定的外汇用于图书馆进口国外图书,图书馆工作人员受到外语水平、更主要的是专业知识的限制,不能确定进口哪些专业书籍,所以经常拿着能进口图书的书单找先生帮助勾选。等到图书到达学校以后,先生往往成为他所选图书的第一位借阅者。有一天先生递给我一本书Auditing Judgment,让我先阅读,然后找时间与他讨论。经过几次讨论以后,我把书中的一些观点、先生的一些看法和思想整理成一篇文章,先生进行了仔细的校正,将文章定名为“案例教学有助于培养智能型审计人才”,刊登在了《审计研究》1986年第一期上。在文章的最后,先生特意注明“本文参考美国Alan·P·Johnson于1980年出版Auditing Judgment一书的序言改写而成”,其治学的严谨态度和对他人研究的尊重可见一斑。
当我国刚刚恢复审计制度,审计教育处于起步阶段时,一般的审计学教学多采用注入式,能引进和选用西方的审计学教科书就很不简单了,而先生则从西方文献中敏锐地察觉到,要培养智能型审计人才,应大力提倡和发展案例教学,当时的高校虽然也强调理论要联系实际,但通常仅是在讲课中增加一些实际例子。如今案例教学已为人们所熟知,哈佛案例、毅伟案例也被引入和用于教学。先生早在30年前就看准了这件事,实在难能可贵。
在改革开放伊始、时代变迁之初,能成为先生的弟子,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先生的朴实无华、言传身教影响着每一位学生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师恩难忘,永铭于心。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
张立民:明道修德,仁者之怀
先生百年诞辰之际,怀念和感恩之心愈发强烈。其对我的人生发展影响之深,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才愈加体会深刻。我为自己能够成为先生的弟子感到荣幸和自豪。
跟随先生,明发展的大“道”。先生多年来满怀报效祖国的热情,虽然环境多变,但初心始终不改。改革开放政策让先生看到了中国会计、审计事业发展迎来的历史性机遇。在他的积极推动和参与下,天财会计和审计专业的发展走在了全国前列。我正是那个时期跟随先生攻读会计学博士,开始了对审计的深入研究。李先生以切身经历教育我们,审计在社会发展与进步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提出“经济越发展、审计越重要”。在先生的教育启发下,我系统地研究了国际“六大”发展历程,总结了国际会计师事务所发展的基本模式,在注册会计师独立审计方面取得了初步的研究成果。坚信先生的远见,奠定了我迄今一直坚持在审计领域潜心研究的信心基础。
跟随先生,注重“修德之本”。先生作为天财德高望重的学者,受到学校领导的高度重视,但他从来不以此谋私利,而是想方设法利用自己的影响帮助年轻人更快地发展进步。我们几个跟随先生攻读博士的学生,每个人的特长和秉性不同,虽然先生自己有许多课题研究任务,但并没有要求我们围绕这些任务开展研究。他总是鼓励我们每个人发现自己的长处和兴趣,确定研究方向,使我们博士期间的研究能够成为职业长期发展的基石。深受先生的影响,我在担任审计系主任时也非常注意发挥每一位教师的特长。多年来,我都是遵循先生的风格和方式指导我的博士、硕士研究生,助力他们在事业发展中取得成功。
跟随先生,培养“仁者”胸怀。先生一生经历了各种风雨,特别是文革期间也受到了较大冲击。但他从不与那些文革期间的“造反派”计较,仍然给他们提供发展机会。在先生的心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总是设身处地去理解和包容别人的行为。在改革开放初期,人们对学术问题的争论很多。先生虽然与一些知名教授的学术观点不同,甚至还有一些公开讨论,但他们私下关系都非常好。我外出调研,先生都嘱咐一定安排时间去看望这些教授。受先生熏陶,我至今都时时提醒自己,要多理解别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跟随先生,做人做事“知书达礼”。我们这些报考先生博士的弟子,都希望在事业发展方面有所成就,往往把“读书”看成是重中之重。但是先生经常教导我们,首先要了解做人处事的原则,理解做人处事的规律。先生还提醒我们,在追求事业发展时要了解领导、选择好合作伙伴。在待人处事的礼数、礼节、礼法、礼教方面,先生言传身教,使我们懂得了一个知识分子应该具有的涵养和气质。
一生敬仰我尊敬的导师,但是无论学识还是做人,学到的仅仅是十之一二。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藉此告诉老师,我一直希望并努力成为您满意的、引以为骄傲的学生。先生的精神永存。
(作者单位:北京交通大学)
韩传模:我心中永远的丰碑
在李宝震先生的亲传弟子中,我有两个之最,一是年龄最大、二是学历最低,我是先生的硕士研究生。吃水不忘挖井人,在天财会计学科建设发展的今天,我们深切缅怀天财会计学科的创始人李宝震先生。
尽心工作的楷模
先生待工作以诚心,自上世纪30年代初登讲台时便见端倪。1937年,先生以优异成绩被天津工商学院留校任教,成为该校第一个讲授会计课程的中国教师。1949年国立津沽大学成立,先生被人民政府任命为副校长。他虽担任繁重的行政工作,仍然坚持上教学第一线,讲授会计、审计课程,不脱离教学岗位。上世纪50年代院校调整后,先生辞去行政职务,在南开大学会计系任教授。他作为中国金融学会的发起人之一,参加了在北京召开的中国金融学会成立大会。会上,先生就如何稳定金融市场提出:对地下钱庄滥发本票投机倒把哄抬物价行为应予制止。会后,政府果然采取了坚决措施,明令取消了本票。会议期间,先生“荣幸地受到毛主席接见,并感到自己的建议能被政府采纳,很受鼓舞”。
上世纪60年代初期和文化大革命时期,先生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忍辱负重。1974年,为天津郊县培训会计人员时,先生与学员一起住在四处渺无人烟的山区废矿旧址,吃窝头和发霉的咸菜,喝漂着粪便的矿井脏水。他独自一人既教会计课,又讲政治课;不但授课,还辅导习题;从早到晚不离学员,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个月后,他体重减轻20多斤。结业时,学员拉着先生的手,声泪俱下,舍不得让他回天津。
文革结束后,感受到“科学的春天”的先生倍觉大好时光的珍贵和教育事业的重要,为促进会计教育发展,进一步改进教学,先生致力于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并撰写了题为《会计教学改革的设想》的论文。
为人正直的榜样
先生一生人格高尚、胸怀坦荡、为人豁达。文革结束后,先生对曾经打骂过他的红卫兵并不记恨,有的人在学校当了老师,当讨论职称晋升时,先生作为评审委员会的一员,对他们都投了赞成票。先生处事坦诚,在一次兄弟院校举行的博士研究生毕业论文答辩会上,他谈道:“对于提交答辩论文的内容,我个人并不了解,来此前特地请教了一位专家朋友,下面我就将这位专家的意见宣读一下,供论文作者参考。”一番近乎童稚的诚实表白至今令人感慨万千。记得读研期间,先生在给我们上第一节课时,首先告诫我们的是“先做人,后做学问”。这简单的七个字,一直照耀着我的人生之路。1986年先生担任第一任会计学系名誉系主任,他约我单独谈话,让我担任系副主任,并真挚地告诉我,担任系副主任不是当官,是为全体师生服务。当时我以尚未完成学业为由婉拒了先生的要求。至今回想起来这件事情仍觉得很内疚,远不及先生的高尚品德和奉献精神。
在先生身边学习和工作的那些年,他深厚的中西会计学根底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和宝贵财富。上世纪70年代末,我作为青年教师被派到厦门大学进修,著名会计学家葛家澍教授闻知我是来自天财的,对我十分关注并表达了对先生的尊敬之意。学习期间我写了一篇1000余字的小文章,葛教授竟批注了300余字,这件事至今记忆犹新。先生以其对社会发展的敏锐洞察力,于1980年《会计研究》创刊号上发表了《论社会主义会计原则》一文,被誉为最早提出社会主义会计原则问题的论文,为我国制定会计原则、准则提供了很有参考价值的意见。我在1985年与先生商定学位论文主题时,先生毫不犹豫地告诉我研究会计原则,这个主题对我后来的研究方向产生了深刻影响,迄今我公开发表的学术论文中约有一半与会计原则相关。
晚年的先生带领天财会计专业的老师率先在全国提出并设立了审计专业和国际会计专业;培养博士研究生10名、硕士研究生更多。据不完全统计,先生从投身会计事业起出版的论著、教材等达150多种,其中教材、专著60余种,论文80余篇,逾300万字,许多作品获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在进行繁重的教学科研工作的同时,先生还兼任大量的社会职务。为表彰先生的成就,国务院、国家教委、人事部、全国总工会曾先后授予他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优秀教师、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五一劳动奖章;天津市委、市政府授予他劳动模范、优秀教育工作者等荣誉称号。他是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他的事迹为国内多家刊物和英美等国编撰的《名人录》所刊载。
我们心中的丰碑
先生从1987年招收博士研究生,每年只有1~2个名额。我们这些担任教师的同门们,都陆续排队报考先生的博士生。我当时因为母亲重病,考博士的事情一直拖后,直到1993年初先生辞世。这成了我一生无可挽回的遗憾。但我始终树立这样的信念,先生是我心中永远的丰碑,先生创建的会计学科是我毕生的事业。会计学科要发展、要进步,绝不能停滞甚至倒退。我们认真总结了先生身后的形势,努力凝练学科研究方向,采取各种措施激励前行。“十一五”以来,天财会计学科的国家级科研立项数量有了显著的增长,论文的公开发表从注重数量走向注重质量,期刊级别也逐渐提高,省部级一等奖从无到有,会计学科已经出版的专著大约有近百种。我们要秉承先生的学术思想和精神,推动天财会计学科与专业建设持续发展。
(作者单位:天津财经大学)
陈敏:先生带我走向更高
1990年是我生命中的第四个本命年,那时我已是一个女儿的母亲,沉寂了数年的进取心又开始萌动——为什么不去争取更高的学历教育。李宝震先生的大旗就在我的母校,就在我从教的天财,得天独厚,更待何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终于决定再赴考场,争读北方泰斗——李宝震先生的博士生。这一次的考试备战比本科、硕士来得更艰难,大量的书要看,大量的题要做,大量的单词要背。但是这一次的考试动力比本科、硕士来得更强。孩子的哭声召唤我尽快把每一天的学习计划完成,只有完成任务,才有颜面见孩子。最终,先生收下了第一位女性博士生。
先生的批评是身教
先生给我布置的第一次作业,是把James C.VanHorne的《财务管理原理》教材的基本框架梳理出来。我只阅读了全书的章节目录,没有深入到第三、四层次。上课时间到了,先生让我谈认识心得,我很快把全书的章节设置讲完,再也无法深入,只能忐忑等待先生“处置”。我不敢与先生对视,害怕先生批评。当我偷眼瞄先生脸庞:没有丝毫的愠色,经典的微笑依然伴着慈祥。先生讲话了:为什么西方财务管理先讲财务指标?这是财务管理基础工具,无论哪一方面的财务情况都要用指标表达,财务指标是财务管理的语言要素;财务预测最基本的是定价原理,运用各种定价模型对企业未来进行预测,为决策提供依据;财务决策分短期与长期,长期决策引入了货币时间价值原理,短期决策引入了“量本利”原理;筹资决策主要讲经营杠杆、财务杠杆和综合杠杆的作用;股利政策讲如何满足投资者要求权。先生告诉我,VanHorne的这本教材很经典,讲了财务管理中所应用的基本原理。我们国家过去搞计划经济,强调资金专款专用,财务管理主要搞资金定额核定与监督;现在要搞市场经济,我们得从西方财务管理的基本原理学起。
没想到,先生在开课之前,在教材的选择上做了这么多的功课。我不由得为自己的学习态度汗颜。
FINANCE的解惑
财经院校的学生常常被FINANCE所迷惑:财务学?财政学?金融学?都是同一个单词。我曾问先生这个单词的实质是什么,为什么又是财务学,财政学,金融学,这三个学科有什么共同指向。先生回答很精辟:FINANCE是与资金管理相关的学科。财务学是微观层面的企业资金管理;财政学是宏观层面的国家资金管理;金融学是中观层面的社会资金管理。先生的言简意赅使我豁然开朗。
先生“托孤”
先生一生对学问孜孜以求,不曾争名夺利,唯有一次的争先是1958年的争当右派。由于上级下达的右派指标没有完成,先生说:就让我当吧。就这一次争先,换来了20年的苦难:住陋室,挖土方,和大泥,扛麻袋。先生非常珍惜迟来的重用,他常跟我们说:我要干到生命的终结,我不知何时会走,我要给你们安排好归宿,不至于我的突然离去使你们成为“孤儿”。先生把我们托付给了中国人民大学的阎金锷老师。阎老师是先生南开时期的弟子,是我们第一个担当博导的大师兄,长兄如父,先生按照中国的传统,把学门的烟火传承下去。先生在阎老师家的举杯相托至今难忘。
先生的低调薪火相传
先生一生执教,弟子无数,我能与之相处的博士生仅有9人,纵跨10年。这是先生一生最灿烂的10年:新中国第一批会计学硕士生导师、最早时期的博士生导师、全国优秀教师、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他一生低调,从不抱怨,他的微笑已成为谦和的经典,无论是身处逆境,还是身处辉煌,他总是那样淡然以对。
难忘先生蓝色泛白的中山装,难忘先生经久洗薄的灰色衫,他已成为我心中不灭的雕塑。
(作者单位:北京国家会计学院)
(本刊记者王雅涵策划、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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