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交易事项与经济活动确认与计量价值，是会计学长期坚持的一项科学原则。制定高质量的准则，向市场提供高质量、透明的信息，是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基金会根据国际社会的共识和要求，在其章程中规定的科学目标。公允价值计量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及其风险蓄积期间，充分展示了其在财务报告中顺周期虚计价值及损益的决策风险效应。但只要对照一贯坚持遵循经济规律、坚持价值计量的科学原则、同时又不断与时俱进的历史成本计量，人们不难发现，会计学依然是一门经营管理科学和实体资本管理科学。

一、会计科学必须遵循经济与社会发展的自然历史规律

会计学之所以成为一门经营管理科学，不仅是因为经济与社会发展必然需要会计这种经营管理与资本管控活动，还因为在会计实践及其经验总结的基础上，众多前人创造了一整套独特、科学、实用、可靠的经营管理方法、工具、概念和原则。然而，在现如今经济全球化和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情况下，将本学科发展为理论体系更加健全合理、技术方法更加切合实际的经营管理科学，是会计学面对的重大挑战。笔者认为，应对挑战的关键在于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充分认识和自觉遵循经济与社会发展的自然历史规律，及时总结实践经验。为此，会计学应在适当保留和发展其原有专业技艺的基础上坚持并发展其科学体系。

1980年，在中国会计学会成立大会上，著名会计学家杨纪琬与阎达五联名发表论文指出：“会计作为一门自成体系的独立科学，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它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发展会计科学，首先需要大力开展会计理论研究，没有理论指导，会计科学的发展和提高是非常困难的。”

在改革开放时代潮流的推动和“会计科学论”的引领下，中国会计学术界超越计划经济时期引进和确立的“资金运动会计论”，逐渐形成和推广了与社会主义商品生产和市场经济体制更加契合的“价值运动会计论”和“资本运动会计论”。

1985年3月4日，财政部发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外合资经营企业会计制度》，“资本”概念在改革开放以后首次正式进入我国会计制度，也是我国会计管理实践系统、深入、全面地重视价值运动规律和资本运动规律的良好开端。

1992年12月，财政部经国务院批准发布了《企业财务通则》和《企业会计准则》，从此资本和所有者权益（产权）的概念全面进入我国会计法律体系和社会实践，我国会计行业在其发展过程中也更加尊重并自觉遵循客观经济规律和自然历史规律。

二、提高会计实践与会计理论的科学性，为深化改革服务

在所有制和实体资本经营管理方面，习近平总书记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中提出，要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强调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有利于国有资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竞争力。这是新形势下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控制力、影响力的有效途径和必然选择。

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完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以管资本为主加强国有资产监管，改革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国有资本投资运营要服务于国家战略目标，更多投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重点提供公共服务、发展重要前瞻性战略性产业、保护生态环境、支持科技进步、保障国家安全；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会保障基金；提高国有资本收益上缴公共财政比例，更多用于保障和改善民生。笔者认为，在当前这个深化改革的历史时代，对资本实体及其实体资本的管理提出上述这一系列要求，也是对会计科学发挥其实体资本经营管理作用的要求和期待。

三、实体资本管理是会计科学的自然历史发展方向

我国会计科学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明显地从“资金运动论”转向“价值运动论”与“资本运动论”，究其原因，是我国会计实践乃至经济实践与经济全球化的自然历史潮流的深层次融合。

在世界会计史上，关于资本会计专业历史文献的著名作者，可以上溯到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帕乔利。1494年，他在威尼斯发表《簿记论》，率先介绍借贷复式簿记。借贷复式簿记作为系统科学的资本簿记，通过账户体系的拟人化，促使企业转化为日益独立于单一自然人的自立资本实体、自主经济实体和民事行为主体，转化为可以持续凝聚众多自然人力量、持续追求科学发展的继续经营实体。而“借”、“贷”这两个基本的记账符号，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则代表着自然人与企业之间发生的“人欠”、“欠人”和债权、债务的经济权责关系以及资金与资本的借贷关系，从而也代表了单个自然人和单个资本实体在社会经济中的横向经济联系与联合。这是借贷复式簿记的完整循环及其系统、科学、完整的账户体系与资本簿记的内在统一，也是簿记对资本主义经济与社会中特定资本实体发展历史的客观控制与反映作用。正是在这种借贷复式簿记体系（即资本簿记科学体系）的基础上，国际会计史学界一度长期讨论先有资本主义还是先有复式簿记的问题，由此反复肯定了借贷复式簿记对现代经济与社会发展和产业革命的贡献。正如马克斯•韦伯所讲：“以合理的资本会计制度作为公司的管理标准，是当代资本主义存在的最起码的先决条件。”

历史上，卡尔•马克思在十九世纪中叶结合对资本主义经济与社会的全面、系统、科学研究，在《资本论》中提出了著名的簿记概念，指出簿记是社会生产和资本运动“过程的控制与观念总结”。在科学研究和充分尊重价值规律和科学探索剩余价值规律等经济、社会与价值运动的自然历史规律的基础上，从社会生产过程和资本运动过程的角度，系统、科学、简洁地揭示了借贷复式簿记的客观性质和科学逻辑。

笔者认为，实体资本管理会计发展到今天，是公司企业作为资本实体（一种在观念形态上拟人化的经济活动主体和民事法律主体），对其自身生产经营活动与资本价值运动的监控、预算与核算。而这种实体资本管理会计的理论和实践，关键在于遵循社会经济与资本运动所遵循的客观经济规律和自然历史规律。

四、科学辨析实体资本管理会计的概念对象及其要素分类

通过对照中国会计基本准则中的会计报表六要素，分析吸收国际会计准则委员会1989年发布的《编制与报送财务报表的概念框架》（下称《概念框架》）中的会计报表五要素的概念，笔者认为实体资本管理会计主要有以下基本概念和主要特点：

1.《概念框架》中作为会计报表要素的权益（又称所有者权益）即为公司企业的实体资本。它既是公司企业开创基业、融资取保、立约维权的自主产权依据和民事法律基础，也是公司企业风险创业、生产经营与竞争发展的经济实力基础和经济价值体现，应当作为公司企业会计核算的整体对象和整体目标。

2.《概念框架》中与权益一起列为会计报表要素的资产、负债、收益和费用，是实体资本的四大会计要素。

3.确立实体资本及其四大会计要素的概念，使会计控制与会计核算的客观对象及要素更加简洁明确。由此可以形成关于实体资本及其价值构成的新定义，即实体资本是资产、负债、收益和费用四大会计要素的集合。

5.实体资本的运动是一种社会活动，也是一种自然历史运动，其“过程的控制和观念总结”也是在实体资本会计要素分类与再分类的基础上，客观、科学地持续计量、预算、控制和报告实体资本的应收回历史成本及其盈利的管理活动过程。

6.根据《概念框架》中简述的“应收回历史成本”的会计计量基础概念，实体资本整体及其要素的透明和会计信息的高质量，首先是指社会经济和资本市场所需要的、资本实体净资产的应收回历史成本的透明。

五、公开透明地处理会计信息的不同特性

市场是资源配置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成本和市价分别代表了追求利润和计量损益的原点和顶点。公允价值信息既不是成本，也不是市价，只是会计信息系统展示公允、追踪市价的虚拟价值，是一种“影子价值”。在决策有用性上，市值信息与成本信息原本难分伯仲。然而，主要是由于市值基于市场，并非基于簿记，可靠性更高的历史成本信息才会成为决策有用会计信息的传统选择。在决策论、博弈论和信息论不断传播的今天，人们日益看到，成本对于外部投资人与内部管理人之间的决策信息是否对称，具有高于市值的决定性影响。正是由于市值的市场公开性高于成本，而成本的企业内部性高于市值，才必然使成本的稀缺性高于市值。其结果是外部投资人和监管人如果看重决策信息的高质量与透明，就必然会更加看重成本信息的高质量与透明。

众所周知，公允价值为了在决策有用性上与历史成本争高低，这些年都是将现行价值或现行市场价值等其他各种计量基准纳入“自己麾下”，然后按照会计信息“决策有用论”的经典思路，利用“相关性”与“可靠性”的权衡取舍，说服准则制定者“牺牲”某些信息可靠性，争取更多的相关性和有用性。然而，在准则制定过程中，由准则制定者做此决定，不仅会损伤投资者决策信息的原始真实性、自然历史性和信息透明度，还会增加投资者的决策风险。

今年5月，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基金会发布了新的《财务报告概念框架（征求意见稿）》，在国际会计准则史上第一次将公允价值纳入现行价值“麾下”，以低调的方式继续坚持公允价值与历史成本这两类不同计量基准并用的“混合计量”模式。

笔者认为，这个新的征求意见稿提出的“混合计量”方案，确实考虑到了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国际舆论对于公允价值计量的批评意见。不过，如果是与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基金会章程中关于以“高质量”的准则，向投资者提供“高质量、透明、可比”的信息的要求相比，依然存在着明显的准则质量与信息质量差距。

六、公允价值与历史成本这两种计量基准的对比分析

历史成本真实可靠，其优势在于适合公开透明，特点在于其具体性、实际性和客观性。通过历史成本计量的会计信息具有科学性，能够符合特定主体的历史和特定交易的实际，同时由于其能够真实可靠地反映不公平和不公正情况的信息，也为对经济活动开展公平公正的监督和分析提供了有用的信息。

公允价值计量的基本特征是如实反映计量日当天的时点市值。公允价值在提高其会计信息现行市值相关性的同时，由于其计量的顺周期性明显、价值确定性不足和价值可靠性较差，也提高了会计信息的风险。同时，公允价值会计信息与现行市值的相关性较好，相应的与现行市值对比性较差，这是其决策实用性的缺陷。

通过以上对比可以看出，历史成本会计信息适于与现行市价作对比，适用于对照价格“将本求利”的经济决策分析。而公允价值会计信息受公允价值“盯市”因素的影响，在计算市盈率、市净率，或评估相关市场和股价的风险与走势时可能会偏离历史实际和经济基本面。

笔者认为，公允价值计量方法的特点在于其笼统性、虚拟性和主观性，其信息的不科学性表现为不确定性、虚幻性和泡沫性。公允价值计量产生不确定、虚幻和泡沫信息的基本原因，是其参照市价直接定价，而其计量与报告主体及其计量对象均置身市场和交易之外，不必经历实际交易。其计量的公允性，是依据市场内有关主体的交易程序或交易过程的有序性和价格计量日的时点性，而不是依据计量与报告主体自身的交易历史或过程。对此，《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第13号——公允价值计量》明确规定，“公允价值是基于市场的计量，而不是特定主体的计量”。

笔者认为，公允价值计量方式的虚拟性背离了市场经济的价值规律、供求规律和竞争规律，其衍生的会计信息及其决策有用性是不确定且虚幻的，而那种“公允价值是基于市场的计量，而不是基于特定主体的计量”的说法，实际上是说公允价值来自于计量日进行交易和报告的市场内有关主体，再由计量日并未进行交易的市场外有关主体通过“盯市”机制进行“估计”和报告。

七、系统深入地认识会计科学应当遵循的自然历史规律

人类历史作为自然历史的一部分，其本质首先是实践的，然后才是发展的和科学的。会计上簿记、核算与报告的依据，是人类历史实践的发生；会计预测的对象，是人类历史实践的发展。在预测历史实践发展时，除了基础数据的准确可靠和数学模式的合理以外，也必须把握科学的自然历史规律（如实体资本价值运动的规律和货币价值尺度的规律）。价值规律产生于人类的物质生产与市场交换，会计的计量和确认、分析与预算，都必须立足于价值规律，会计学是研究如何应用价值运动规律和资本运动规律的一门应用学科。

笔者认为，实体资本管理会计重视价值规律和历史成本价值，坚持历史成本价值的计量和确认必须以会计主体自身经济行为的具体历史事实及其证明资料作为凭据，这就奠定了会计信息与经济事实的可靠联系。与此同时，历史成本价值是否会发生减损或增溢，是否应当按照实际原值收回，是否应当重新估值，还必然会受到会计主体内外的技术、经营、经济、金融与社会等多方面情况变化的影响，对于这些问题的处理可适当引进和充实国际会计准则概念框架中所说的应收回历史成本的概念。

八、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基金会章程的目标有欠落实

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基金会在其现行章程中明确规定其目标是“为了公众利益，根据明确表述的原则，开发高质量、可理解、可督促执行、全球接受和单一成套的财务报告准则。这些准则应当要求，在财务报表和其他财务报告中，提供高质量、透明和可比的信息，以帮助世界上资本市场投资者和其他财务信息使用者的经济决策。”

然而，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理事会近几年在修改概念框架时却明确决定：不采用“透明、高质量”的会计信息质量特征，而且还印发书面解释称：“未采用的信息质量特征：透明、高质量、内部一致性、真实公允反映或公允列报和可信性等，都是建议的财务信息的理想质量特征。然而，透明、高质量、内部一致性、真实公允反映或公允列报都是以不同的用语，描述信息具有以可比性、可核性、及时性和可理解性来增强的相关性和如实反映性。可信性也差不多，但又隐约表示了报告实体管理层的诚信度。”

笔者认为这一段书面解释令人疑惑。一是其基金章程关于准则应当提供“高质量、透明”信息的明文规定，不仅在《概念框架》的修改中没有落实，而且在相关书面解释中变成了“建议”。二是书面解释说明中既然认为“透明、高质量”等新的概念与原有的“相关性”与“如实反映”等概念“差不多”，为何不按照基金章程规定直接采用新的概念？

为了根据国际会计准则基金会章程的“要求”，对广大的决策信息使用者提供“高质量、透明”的会计信息，落实基金章程，同时考虑到各方的不同意见，笔者特提出以下建议：一是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基金会及其相关内部监督机构，应当将其《财务报告概念框架》文件的修改，纳入章程执行工作的重要审议、监督与报告议程。二是在《概念框架》的修改工作中直接以基金章程业已明确规定的“高质量、透明”这两个新的概念，替换“决策有用性”和“决策相关性”这两个原有概念。三是建议实行历史成本和现行价值（含公允价值）的“分别”计量与列示，改变国际财务报告准则及其《概念框架》修改文本（征求意见稿）所坚持的“混合计量”与“混合列示”。即在“分别计量”的基础上区别两类不同性质与质量的财务报告信息的列示方式：规定以基本报表列示历史成本；规定以专项报表或专项附注列示现行价值，包含公允价值，以及尚未根据报告主体历史交易或实际情况确认的市场报价和现值测算数据。

责任编辑 张璐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