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财务与会计》的故事

在改革开放中成长、壮大，现已过“而立”之年的《财务与会计》是我的良师益友。自1979年1月正式创刊以来，《财务与会计》就成为我每期必读、到手即看的刊物之一。重要文章总是要看许多遍，还要把好文章推荐给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财务与会计导刊》转载。《财务与会计》刊登的许多企业财会工作的经验给了我丰富的营养，更不要说刊物经常刊发的党和政府有关财会工作方针、政策的讲解，有关财会法规、制度精神实质的论述和实务操作疑点、难点的解析了。

1978年5月，中国人民大学会计系派我参加由国家经委牵头开展的扩大企业自主权的试点调查，去了北京内燃机总厂（简称北内）、北京清河毛纺织厂、首都钢铁公司三个大型企业。财政部参加的有工交司刘处长、会计司冯淑萍同志。我曾于1977年去大庆油田调查财务管理经验（包括油田内部经济核算制），故对北内当时开展的厂内经济核算制的做法很感兴趣，并与厂里员工一起将其提炼成指标分解、核定资金、内部结算、自计盈亏、业绩奖惩五项要点，写成调查报告初稿。调查组负责人季崇威同志听了汇报以后予以肯定，并提出要提高其系统性和理论性，其中“自计盈亏”的提法就是他最后敲定的。经《财务与会计》编辑部与工交司、会计司商讨，调查报告——《北京内燃机总厂实行厂内经济核算制的做法和经验》全文刊载在《财务与会计》1979年第9期。后来国家经委制定国营企业经济核算条例时全部吸收了调查报告中的五项经济核算要点，使我们深受鼓舞。此后在《财务与会计》上又发表了几篇有关的文章。

为了纪念毛泽东《抗日时期的经济问题和财政问题》一文发表40周年，《财务与会计》约我写稿，这促使我对经济核算问题作了些理论探讨。后来写出《学习毛泽东同志有关经济核算的论述建立中国式的经济核算体系》一文，刊发在《财务与会计》1983年第12期。

《财务与会计》1988年第4期开辟了“厂内银行核算”专栏，对大庆、北内、邯钢等大型企业的厂内经济核算制进行了全方位的大讨论，我也积极投入了这一活动。在讨论中我体会到，建国后逐步开展起来的企业内部经济核算制，是在中国大地上土生土长的东西，不仅适用于工业企业，也适用于农商企业；各个企业既有些共同的做法，同时在我国广袤的土地上，却是名称各异，形式有别。尽管这套做法效果很好，但不免还有一些不科学的地方，也受到过一些非议。我们应该满腔热情地对待这一新事物，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抓住其中核心的东西，扬弃一时一地的做法。比如，企业内部建立假买假卖关系，进行内部结算，这是行之有效的措施，西方许多国家就有这一办法。但是否要采用厂内货币这一结算方式则要因地制宜，不仅各厂之间要有差别，就是在同一厂内对不同物资的内部流转也需采用不同的结算方式。至于厂内银行的提法，中国人民银行早已明令制止了，现在各单位都改称内部结算中心了。

《财务与会计》1995年第9期刊发了时任冶金工业部部长刘淇撰写的《适应形势转变观念突出财务管理的中心地位》这一指导性文章，引发了一场持久的大讨论。我受到冶金系统研究财务管理地位的启示，写了一篇《财务管理中心论》发表在《浙江财税与会计》1996年第2期，后来香港英文版杂志《The Hong Kong Management Accountants》转载了这篇文章。我写此文时曾担心过分强调“中心地位”可能被人们误解，因而着重分析了提出“中心论”的三个客观依据，指出财务管理对各项生产经营管理会起到综合性的反作用。有的学者对此曾提出质疑：刘淇同志是针对当时冶金部系统的实际情况，提出在一定时期以财务管理作为具体中心工作来抓，要历史地对待刘淇同志针对具体实际情况所作的讲话；以财务管理为中心的理论不符合毛泽东同志有关经济与财政关系的论述。有争鸣是好事，可以把是非弄清楚。针对质疑我思考以后有两点认识：一是要如实地弄清楚刘淇讲话的内容。刘淇文章明确指出，“财务管理的中心地位不是人的主观意志确定的，而是市场经济的客观要求。”整篇文章从头到尾讲的都是“中心地位”，没有一处地方出现过“中心工作”字样。我们不宜看到“中心”二字就望文生义。二是这里的“中心论”讲的是“财务管理”与整个“企业管理”的关系，决非“财务活动”与“生产经营活动”的关系。我们不宜在词语上变换概念。只要弄清楚这两点，问题就不言而喻了。《财务与会计》1995年开展的大讨论正是在这个问题上使人们的认识有了提高。

《财务与会计》后来开辟的“会计人语”栏目，主要是由会计实务工作者结合工作实践写出的人生感悟。在业务性杂志上开拓一个发扬精神文明的园地，这还是首创。已发表的《那些刻骨铭心的感动》、《夏会计的会计人生》等文章感人至深。尤其是余绪缨教授，在百忙中还为《财务与会计》写出了《立足专业超越专业》、《一个会计战线老兵的“从容论道”》两文，其中写道：“一个人的成才，素质上的要求是全面的，人文素质是一个人外在精神风貌和内在精神气质的综合表现，一个人的人文素质越高，思路越开阔，思想越活跃，感悟能力也就越强，就会自然而然地显现出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恢宏气势”；“立身与为人之道，可用如下四句诗来概括：前沿求索几度秋，‘由技入道’勇探求，攀登莫负平生愿，巍巍砥柱立中流”。对此，他还一句一句地作出深刻的阐述。我读了以后，深感震撼。我甚至自己付费复印了一百多份他的“从容论道”，赠送师生亲友，为的是我愿为他鼓与呼。

回顾同《财务与会计》交往35年的历程，我深为编辑部团队爱岗敬业、开拓创新的精神所感动。我作为刊物的一名老读者和老作者受到莫大的教益，同众多编者结成了好朋友。这里谨引述已发表过的两首诗以表敬意。《祝<财务与会计>荣获国家期刊奖》：财会苑中一名家，才华出众人人夸。广识博闻信息快，释疑解惑依仗他。日新又新与时进，求真求实振中华。我愿与君常相伴，心神交汇乐无涯。《祝<财务与会计>月出双版两周年》：期刊高奖落我家，财会苑中春意浓。百尺竿头再奋力，月出双版并蒂红。宏观筹划指方向，改革难点齐进攻。人生感悟相互勉，德业并进建新功。

我对《财务研究》的期望

在《财务与会计》由“而立”之年进入“不惑”之年的转折时期，中国财政杂志社更上一层楼，推出了《财务研究》这一新的期刊。作为一名从事财务管理教学与研究迄今已近55年的“财务迷”，我倍感兴奋。建国以来，偌大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曾经几乎每个部门、每个省份都有会计期刊，唯独在全国没有一份单独的研究型财务期刊（有的地方、高校曾办过《财务研究》、《理财者》,后来停办了。现有的《财务与金融》是两个学科合办的，另有一份较重实务的《新理财》）。对于创办一个独立的研究型的财务期刊，我们真是望眼欲穿，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对属于自已的学术研究型财务期刊，我有两点期望：一是要办出自己的特色；二是要办出较高的水平。

办出特色，就不是一般化、平淡无奇、千刊一色。进行理论探讨可能是新刊物的一个特色。希望发扬过去《财务与会计》的优势，做到理论与实际紧密结合，从大量个别的、多样的财务实践活动中抽引出具有共性的规律性的原理、原则、规范、模式来。比如，企业内部经济核算制在全国各地有很多叫法，如内部盈亏核算制、厂内买卖制、厂内经销法、厂内合同制、厂币核算制、厂内银行核算、模拟市场核算等，似乎每种名称只抓住了这套核算方法的某一个环节。那么这一套做法的核心究竟是什么呢？这套做法可否用制度条例加以规范化呢？怎么称呼才符合实际、便于实施呢？这就需要我们从实践出发，分析、概括，提到理论上来探讨，形成一种稳定性的做法和确切、完善的名称。这就是一种理论探讨，理论概括。我们就是要在这方面狠下功夫。

办出较高的水平，作为一个经国家新闻出版主管部门批准创办的、全国性的、学术研究型的财务期刊，当然要有高水平。但是刚刚开始经营的刊物，一上手就提出要办成全国一流的刊物，显然是力所不及的。在全国财经类研究型期刊中，有许多办了近半个世纪，力量雄厚，经验丰富，如《会计研究》、《审计研究》、《财政研究》、《金融研究》、《投资研究》、《保险研究》等等。《财务研究》同他们相比还只是个小弟弟，而且还是“十月怀胎”中的小弟弟。我想现在只能提出向老大哥学习的要求。希望我们的编辑朋友们积极主动地组稿，踏踏实实地审稿、改稿，认真仔细地校稿。要防止追求数量，忽视质量，要宁缺毋滥（当然在中国财政杂志社的环境中，我们还是有相当好的办刊基础的）。刊物的生命在于质量，在于创新性、实用性、可读性。一位好的编辑要能发现人才，发掘和培养作者，帮助作者升华论述观点，完善文章结构，审稿改稿是一门大学问（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在上世纪80年代初，为《会计研究》审阅一篇企业内部利益分配的稿件，我很感兴趣，以书信方式给当时在长春做会计实务工作的作者提出修改意见，后来全文发表了。到如今时间已过去了30余年，这位转到安徽铜陵学院任教的教授还同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曾约我到该校讲学，至今仍聘我为该校学报的顾问。我又以编者身份同作者做好朋友了）。

最后谈谈《财务研究》应该研究什么。我的意见是《财务研究》就是要研究财务。这似乎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有些人一定会认为我说了一句无的放矢的废话。我却要说不然，这完全是很有针对性、必须弄清楚的大事。这关系到《财务研究》刊物的定位、刊物的长期发展方向，不容忽视。财务管理学很长时期以来只是一门课程而不是一个学科。1949年以前许多高校在会计系只开设初级会计、高级会计、成本会计、审计、财务预算五门主要专业课程。1949年以来，至少有三门学科宣称财务管理是该学科的一部分。20世纪50年代，苏联财务学家指出，社会主义企业与各经济部门的财务，乃是整个苏维埃财政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我国学者出版的教材也指出，企业财务是整个社会主义财政信用的基础。财务是作为财政专业的一门课程而开设的，财务教研室归属于财政系。当时有这样的认识还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不能以现在的认识苛求于前人。到了1958年以后，财会合课，课名虽叫财务管理，主要教学内容却是会计核算。当时有不少学者认为，会计就是财务管理，成本会计就是成本管理，对财务活动的管理就应称为会计管理，企业、单位总会计师（如今有的地方称财务总监）做的事全都是会计工作。许多财经院校设立了会计系却没有财务系。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特别是1993年中共中央明确提出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以后，财务管理应该建成为一门独立的经济管理类或工商管理类学科的呼声日益高涨。1998年教育部颁布的普通高校本科专业目录和专业介绍中终于把财务学和会计学、财政学、金融学等并列为单独的学科。到了2000年左右，又有学者提出，金融经济学应由金融市场学、投资学和公司理财学三部分组成，现代理财学属于金融经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又使财务管理学是一门独立的经济管理学科这一命题受到了冲击。这里需要说明，在财务、会计、财政、金融的学科关系上存在不同的认识乃至互相交锋，是学术上不可避免的事，百家争鸣有利于认识真理，坚持真理。持有上述不同观点的学者，有的是我的师长，有的是我的好朋友，有点不同意见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切磋琢磨。我在这里是想说明，财务学还是一门不大成熟的新学科，人们对财务学的学科地位还存有歧义。《财务研究》刊物要着力研究财务学独立存在的必然性，财务学的环境、研究范围、信息时代的新要求，财务学的理论体系等等问题，把握住以财务管理为研究主体的刊物定位，将研究力量集中在财务课题上面而不致分散精力。其实诸多财务学者们在财务学范围内已提出许多专门的课题，如财务学是否要有宏观财务学同微观财务学之分；国家财务学如果是处理国家对内对外投资等政府行为的资金活动，是否就应该纳入国家预算，作为国家财政的问题来处理；个人理财、家庭理财是否要列入财务学的研究范围；等等。这些都有待于我们持续加以探讨。

这篇短文我又一次使用了《我愿与君常相伴心神交汇乐无涯》这一标题（为庆贺《财务与会计》创刊30周年，我曾以此标题撰文刊登在《财务与会计》2009年第2期），因为它最能表达我同《财务与会计》之间的亲密关系。以后无论是《财务与会计》还是《财务研究》，都是我的知心朋友。■

责任编辑 刘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