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1990年我参加工作时被安排在陕西省岐山县孝子陵乡财政所。孝子陵乡不大,财政所更小,当时所里只有韩师、张师和易师(我们当地尊称“师傅”为“师”),连我4个人。
韩师是所长,四五十岁的样子,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他的品德和仪表很相称,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我曾见过他因为处理一个站所的违纪问题同前来说情的领导发生争执,那真是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对我们也很严格,除了下村调研、检查,上班时间必须在办公室,不许去别的站所串岗,没事就要看书学习。我是学工科出身的,一点都不懂会计。一到所里上班韩师就让张师找了一本《会计原理》给我,并对我说:“在财政部门做事,不懂会计可不行”。我刚上班时什么都不会干,但歪点子特别多。装订农业税凭证时,趁着韩师和张师不在,我怂恿着易师只订凭证,封皮则另外用糨糊粘上。装订速度又快,看起来又漂亮。结果装订好的凭证还没送去县财政局,在办公室门口就让韩师给挡了回来,那一顿批评啊,到现在我依然记忆犹新。原来为防虫蛀,装订凭证和档案只能用线绳,不能用糨糊。其实韩师是很善良的,他跟张师说,人家父母把孩子交给咱们,咱就要给人管好了,乡政府人多嘴杂,到处串岗,惹上是非怎么...
1990年我参加工作时被安排在陕西省岐山县孝子陵乡财政所。孝子陵乡不大,财政所更小,当时所里只有韩师、张师和易师(我们当地尊称“师傅”为“师”),连我4个人。
韩师是所长,四五十岁的样子,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他的品德和仪表很相称,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我曾见过他因为处理一个站所的违纪问题同前来说情的领导发生争执,那真是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对我们也很严格,除了下村调研、检查,上班时间必须在办公室,不许去别的站所串岗,没事就要看书学习。我是学工科出身的,一点都不懂会计。一到所里上班韩师就让张师找了一本《会计原理》给我,并对我说:“在财政部门做事,不懂会计可不行”。我刚上班时什么都不会干,但歪点子特别多。装订农业税凭证时,趁着韩师和张师不在,我怂恿着易师只订凭证,封皮则另外用糨糊粘上。装订速度又快,看起来又漂亮。结果装订好的凭证还没送去县财政局,在办公室门口就让韩师给挡了回来,那一顿批评啊,到现在我依然记忆犹新。原来为防虫蛀,装订凭证和档案只能用线绳,不能用糨糊。其实韩师是很善良的,他跟张师说,人家父母把孩子交给咱们,咱就要给人管好了,乡政府人多嘴杂,到处串岗,惹上是非怎么办?多学习总没坏处。他还要求我们对前来办事或咨询政策的人,无论是谁,都要让座倒水、热情接待。他说,一个农民,要进乡政府的大门,那是迫不得已,是思量了又思量、下了很大决心的。我们热情一点,帮他们打消顾虑,解决问题就容易一点,不然的话,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问题。韩师的这番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并付诸实施。
张师,一想到这个称呼,我就觉得很亲切。相对于韩师的刚正严肃,张师显得儒雅平和。我开始学会计时,连“借”、“贷”都弄不明白。但只要一问他,他是问一答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通俗易懂。在张师的引导下,我很快就跨进了会计的门槛。也正是由于和张师在一起打下的基础,后来通过自学,我由一个对会计一无所知的门外汉到考上了助理会计师、会计师。记得我刚上班时,不善于和别人交往,下班不是呆在宿舍里就是一个人去田间地头瞎转悠,自己心里明明感到很孤独,却还被人误以为假清高。张师看在眼里,后来下班大家一起娱乐时,张师就叫上我,我学会了下棋、打球,也慢慢学会了与人交往。记得农业特产税刚开征时,群众抵触情绪较大。有一次我们遇到一个脾气很暴躁的人,不光说话难听,甚至还拿着西瓜刀乱挥舞,可是张师一点都不畏惧,也不急躁,只心平气和地跟他谈心。从老人到孩子再到家庭经济情况,没讲什么大道理,但后来,那人不仅交了税款,还和张师相互敬烟、让茶,成了朋友。那时候,我特别敬佩张师,觉得他干什么事情都轻轻松松、游刃有余,跟人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现在想来,那是因为张师懂得尊重别人,尽管他在所里资格比较老,工作能力又强,但他从不摆架子,也从不以教训的口气跟人说话。他懂得尊重大家,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易师,其实我一直直呼他的名字——易平,因为他只比我大两岁,而且性格特别随和。他不太爱说话,走路也是慢腾腾的,但和他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沉闷。他很爱笑,你跟他说半天,他都笑眯眯地不吭气,偶而说一句,又直击要害,让你心服口服。他的算盘打得极好,七珠的大算盘打得又快又准,让人眼花缭乱。那时候,经常是他带着我们下村收农业税。他平常是磨磨唧唧的一个人,但一遇到蛮横不讲理的,就会迅速地挡在我们前面,虽然依然是慢声细语,却从不后退。大家都说易平是一个命大的人,因为他从二楼掉下去也是毫发无伤;骑车掉到渠里,车轱辘都摔扁了,他还能骑着车回来。他很少生病,强壮得让人羡慕,吃面条也要吃厚厚硬硬的。可是,2000年元旦,当新世纪来临时,他却因为突发心肌梗塞永远地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难过,因为我一直觉得他还活着。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检查农村饮水项目去了易师所在的村,正午耀眼的阳光下,看到那片荒凉的墓地,想起他年轻善良的面容,突然全身发冷,心像针扎一样疼痛,我这才清楚地意识到易师是真的不在了。
现在,孝子陵乡早已撤并,我也离开了工作近二十年的财政系统,跟韩师、张师难得见面,与易师更是阴阳两隔。可是那些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些简单而快乐的记忆,常常会跳出来,温暖我的身心,洗涤我的灵魂。■
责任编辑 刘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