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张连起是在上世纪末的一个深秋。

连起应邀来我校研究生院做学术讲座。坐定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说：“同学们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讲”。因平常习惯了听主题演讲，遇到让学生“点题”的老师，第一感觉是出乎意料，如此照顾学生想法的演讲者毕竟不多见。记得当时正值非货币性交易会计准则颁布，于是我站起来请他讲讲对非货币性交易会计准则的看法。连起旁征博引地讲了该准则的出台背景与操作要点，并以其亲身经历的几起案例深入浅出地指出准则的不完善之处。与之对比，自己对非货币性交易准则课程的分析明显过分拘泥于表面，不得实务之要领。课间休息时我趁机与连起交流自己对会计准则的理解和看法，不但得到了他的耐心指点，还获赠手机号码，嘱咐我常联系。从此便和连起结下了不解之缘。随后的日子里，我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连起的“粉丝”，他的专著、文章、博客、微博等，他接受的专访、主持的节目都是我关注的重点。

走人文会计之路

最早看到连起的散文是在《财务与会计》杂志上。大多数人认为会计作为一盘菜往往很乏味，而连起加上的人文元素让它的味道变得丰富起来。我时常被连起悲悯的理想主义者的精致浪漫与真诚的直白感动。印象最深刻的是连起发表在中国会计视野论坛上的《关于PA猪》一文，他用魔幻现实主义解构注册会计师们的悲苦生活；用“我想仰望深邃的星空，我想发表干净的意见”表达注册会计师的职业道德情怀；用蚕比喻注册会计师的奉献精神；用“雄鹰换喙”来激励处在困境中的注册会计师行业。十几个寒暑交替，连起的人文会计事业更上层楼，以“史”、“哲”为基础的人文会计之路越走越宽。这些会计散文后来被一并收入他的一系列文集中：《数豆者说》发出高举“我执业、我存在”的时代旗帜，引领了一个群体踔厉风发；《鸣哨笔记》诠释会计职业、会计人生，揭示了丰富多彩的会计文化；《左数字右人文》以一把人文的钥匙，打开数字的大门，在寂静的山谷里，为会计而歌；《非常起发》里纵论红楼与理财的玄妙，畅谈构建和谐的会计师事务所内部治理……

人文会计著作如此之丰富，连起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中国人文会计”的领跑者。如此丰富的成果离不开海量的阅读，更离不开日复一日的笔耕不辍。连起喜欢读书已经达到疯狂状态，每天十几万字的阅读量令我无法想象。他每晚的例行阅读是每日必做的功课，否则就睡不着觉。他笑谈自己如厕时也要看书，虽然时间短暂，但是日积月累起来的阅读量也是了不得的。更令人敬佩的是连起能将自己的感受化作一篇篇饱含深情的对会计人文思考的美文。作为“粉丝”的我则是自2005年在高校任教以来，每当会计新生入学我必推荐连起的人文会计著作，希望能借连起的会计散文激励一代青年会计人接力向前。一位法国著名厨师说过：“细致的烹饪就是一种爱，你所能给你身边的人烹调一道最好的菜是最令人感动的情人节礼物”。连起奉献给会计人的就是一道道丰盛的人文会计大餐。

理论方面注重提炼和总结 实务方面注重为企业创造附加价值

连起非常注重理论的提炼和总结。《注册会计师应警惕的十大审计陷阱》一文，在总结股份制改组上市审计执业经验的基础上，成为行业后续教育的必修一课。《创业板公司审计：风险、谨慎与特殊考虑》一文，成为学术界、实务界较早阐释创业板财务特性、审计要求的论文。《房地产公司何时确认收入实现》一文，其中收入实现的具体条件被有关部门采用为报告和披露的基准。《维护会计信誉还需“前赴后继”》和《会计事务所：合伙制为何难产?》两篇文章更是精准地预言了注册会计师行业发展的轨迹。十年后的今天，“炒鱿鱼、接下家”行为成为行业监管的重点；特殊普通合伙制改制在神州大地上如火如荼地进行。在“非典肆虐”令人窒息的季节，连起的专著——《会计师事务所质量控制》的出版，为会计人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

连起认为，作为注册会计师除做好尽职调查，最重要的是要为企业创造附加价值。有一次，连起带领团队为一家央企在中东地区的收购项目进行尽职调查。由于宗教习惯、政治原因、员工结构、文化差异等因素，加之当地公司财务报表极不规范、语言沟通存在障碍等，工作开展的难度可想而知。但是连起认为，注册会计师就是要为企业创造附加价值。为此，他为尽职调查准备了475项风险易发点的“作业预案”。为了确保收购行为启动之后中方能够保证自身利益不受损害，连起带领团队积极联系当地相关会计师事务所，利用其语言和地缘优势联合开展工作。最后终于给拟收购对象作了全面深度“体检”，挖出了其中存在的税务纠纷、雇员欠薪等多处“陷阱”，为委托人避免了损失。这个项目现场时间很紧，只有短短7天，连起几乎每天睡眠不足3小时，夜以继日地工作。

又有一次，他受命带领团队为一家地方国企准备申请IPO上市，经过3个月的缜密调研和财务报表梳理，他发现该公司在经营和财务管理方面存在实质性漏洞，与发行上市条件还存在较大距离。而此时董事长的耐心已渐渐失去，公司内部相关部门也逐渐懈怠、倦于配合，公司管理层开始寻找各种托词拒绝支付前期商定的阶段性服务费用。当时，许多人都劝他放弃这个项目，但他坚信，注册会计师有自己的专业使命，即为委托人提供增值性服务，为企业挖出“病灶”。不能因为企业不能达到其功利的IPO目的就放弃履行使命。于是，他一方面安抚审计团队再坚持一下；另一方面与该公司董事长沟通：“开弓没有回头箭，一个没经过严格意义上审计阵痛的公司，充其量是小学毕业，要想完成大学学业，就必须经受磨砺”。董事长被连起的话打动。后来，他决定为企业提供为期3个月的无偿服务，围绕审计过程发现的重大问题，帮助该公司逐一整改。经过整改，这家国企的经营管理和财务状况得到优化提升，顺利完成整体改组上市进程，并且一跃进入沪市上市公司指标股行列。该公司董事长动情地对连起说：“从你们身上，我们得到的不只是平常的专业服务，更是温暖和感动”。

为注册会计师行业的振兴鼓与呼

谈到注册会计师，大家习惯上将其比作“经济警察”。多年来我一直难以将二者统一起来，总觉得有些牵强。而连起的论述使我豁然开朗。他认为注册会计师是“鸣哨员，评判时间的第三方，独立、客观公正的形象是也”。鸣哨员，少了警察的威猛，但更多的是睿智。关键是独立，在赛场上，鸣哨者说了算，其他人再有异议，也必须先服从裁判的判决，后再履行申辩程序。连起还认为注册会计师是市场经济的啄木鸟，是企业的医生。尽管注册会计师不具备起死回生之术，但是却可以查体把脉，将疾病消灭在“腠理”或“骨髓”之间。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注册会计师应从价值发现、价值鉴证者转变为价值创造者。他力主在市场经济中充分发挥注册会计师的作用，建议监管部门在新股发行体制改革中加强会计师事务所的作用体现，并细化其职责要求。这一建议得到了有关部门的肯定。

连起关爱青年注册会计师的成长，为他们指明人生和事业的坐标。他说，做一个幸福的会计人要放眼职业之外的丰富人生，丰富地阅读，拥有一个“骨灰级”的爱好才不至于空虚。他勉励青年注册会计师要坚定自己的信念，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就不要再抱怨，不要患得患失，要立足专业、摒弃商气和市侩气，通过累积来追求幸福生活。

我所认识的张连起，他以文字家国的情怀为会计行业带来人文会计的灵光，他对中国会计满怀“莺飞草长”般的期待。他带给我们的是温暖和感动。■

责任编辑 刘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