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3-11 作者:杨征 王玥 严民 (作者单位: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财务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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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近年来,随着会计准则国际趋同步伐的加快,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的应用范围不断扩大。IASB作为国际准则的制定主体,在广泛收集世界各国对国际财务报告准则意见的基础上,对准则持续进行修订,力求使其成为国际认可的财务报告编制标准。金融工具会计准则作为影响广泛、内容复杂并颇受争议的准则之一,是IASB准则修订工作的重中之重。2009年,IASB发布《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第9号——金融工具》(IFRS 9),标志着金融工具会计准则修订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本文拟分析IASB自2009年以来对金融工具准则所采取的一系列重要修订,并就准则变化提出一些问题和看法。
一、金融工具的分类和计量
2009年11月发布的IFRS 9不是对原有准则的修订和增补,而是创建了全新的金融资产分类和计量规则。在《国际会计准则第39号——金融工具:确认和计量》(IAS 39)中,金融资产按持有目的被分为公允价值变动计入损益的资产、可供出售金融资产、持有至到期投资、贷款和应收款四类;而IFRS 9将所有金融资产划分为两类,即按照摊余成本或公允价值进行计量,其中采用摊余成本计量的,要符合一定的条件,包括金融工具本身的特点和持有该金融工具企业的商业模式。相较IAS 39的四分类法,IFR...
近年来,随着会计准则国际趋同步伐的加快,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的应用范围不断扩大。IASB作为国际准则的制定主体,在广泛收集世界各国对国际财务报告准则意见的基础上,对准则持续进行修订,力求使其成为国际认可的财务报告编制标准。金融工具会计准则作为影响广泛、内容复杂并颇受争议的准则之一,是IASB准则修订工作的重中之重。2009年,IASB发布《国际财务报告准则第9号——金融工具》(IFRS 9),标志着金融工具会计准则修订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本文拟分析IASB自2009年以来对金融工具准则所采取的一系列重要修订,并就准则变化提出一些问题和看法。
一、金融工具的分类和计量
2009年11月发布的IFRS 9不是对原有准则的修订和增补,而是创建了全新的金融资产分类和计量规则。在《国际会计准则第39号——金融工具:确认和计量》(IAS 39)中,金融资产按持有目的被分为公允价值变动计入损益的资产、可供出售金融资产、持有至到期投资、贷款和应收款四类;而IFRS 9将所有金融资产划分为两类,即按照摊余成本或公允价值进行计量,其中采用摊余成本计量的,要符合一定的条件,包括金融工具本身的特点和持有该金融工具企业的商业模式。相较IAS 39的四分类法,IFRS 9在简化分类层次和分类标准、降低确认的复杂性方面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一)IFRS 9的主要优点
IFRS 9有利于投资者及财务信息其他使用者对金融资产会计的理解,同时降低了准则的复杂性,这是G20峰会及全球其他利益相关者所倡导的目标。较之IAS 39,IFRS 9简化了金融资产的分类标准,降低了企业滥用重分类的可能,使财务报告更容易为使用者正确理解,在更好地规范企业行为和简化金融工具计量两方面,都有明显的进步。
(二)IFRS 9存在的问题
虽然框架复杂性降低,但是引入公允价值概念的操作难度加剧,公允价值难以真正公允,将削弱其结果的可用性。特别是对于新兴市场国家来说,应用公允价值的计量模式存在着一定的障碍,尤其是在未具备完善估值技术的情况下对非上市股权等难于取得公允价值的投资采用公允价值计量,将导致企业利用公允价值操纵利润的空间加大,财务结果真实性降低,不利于资本市场的长期健康、稳定发展。
二、摊余成本和减值
2009年11月,IASB还发布了《金融工具:摊余成本和减值<征求意见稿>》,正式提出了“预期损失模型”这个新概念。在IAS 39中,针对信用风险的减值依据是“已发生损失模型”,主要根据一项金融资产过去的表现来判断它是否已经发生减值。在初始确认后,公司必须在每个计量日对预计现金流量的估计进行修正,任何由此产生的对金融工具账面金额的调整应计入损益。而在“摊余成本和减值”征求意见稿中,减值的依据为“预期损失模型”,它将每一笔贷款生命周期内的所有损失都估计进去,可以避免现行准则下延迟确认损失所带来的弊端,使损失的计量更为平滑。但“预期损失模型”实施的困难主要集中于两点:
一是建立模型的难度过大。由于需要对未发生的损失进行计量,因此,建立预期损失模型时,需要创建模型和开发系统来估计金融资产存续期内的未来现金流量和信用损失,并在估计未来现金流量时收集或获取具有类似信用风险特征资产的历史损失数据或评级信息,还要创建相应的系统使得在对金融资产存续期应用实际利率法时能够考虑初始预计信用损失,这些都涉及大量的主观判断。然而征求意见稿中并未提供具体的操作标准,如果需要由各企业自行开发完善,则很容易导致各企业由于理解不同形成巨大差异,从而使财务信息失去可比性。对于新兴市场国家而言,由于市场环境不成熟、评级体系不完善,获取信用损失历史数据及评级信息的难度更大。加上新兴市场的稳定程度往往不及成熟市场,内外部环境频繁变化的可能性较高,导致信用损失的历史数据往往并不能用来预测未来信用损失,还需要加入额外的参数来调整,这就使得预测的难度加大、准确性进一步下降。
二是建立模型的成本过高。预期损失模型是全新的技术模型,金融机构现有的系统难以满足它的需要。为实现预期损失模型需要额外增加成本,包括首次建模时需要的成本,还包括后续使用维护该模型的成本。高昂的成本对于很多金融机构尤其是中小型金融机构而言可能难以承受。
三、金融负债的分类和计量
2010年11月,IASB发布了对IFRS 9的增补,本次增补规范了金融负债的分类和计量。现行IAS 39中有关金融负债的分类标准与2009年版IFRS 9中金融资产的混合计量模式十分吻合,故而在本次增补中对金融负债的分类与计量规定基本沿袭了IAS 39的标准,将金融负债分为以摊余成本计量或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损益两大类,仅就其中两点进行了修改:在计量方面,删除了通过交付无标价权益工具进行结算的衍生负债可按成本计量的豁免;在列报方面,要求归属于信用风险变动的负债公允价值变动金额计入其他综合收益,而其他公允价值变动金额则计入损益。
上述两点改动解决了之前困扰使用公允价值计量金融负债的一个重大问题。在IAS 39中,金融负债的公允价值包含了自身的信用风险。当企业选择用公允价值计量自己发行的债券时,会出现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悖论:当企业经营状况良好、偿债能力充裕时,所发行的债券信用风险降低,公允价值增加,将导致减少企业利润,即经营状况良好反而会使发债企业产生额外的损失;相反,当企业经营状况恶化、自身信用评级下调时,企业却可以凭借负债公允价值的下降确认一部分收益。也就是说,金融负债的信用风险的公允价值变动能够进入损益表,可以帮助企业平滑利润表,甚至在企业面临重大信用风险时成为该企业利润的重要来源。这种情况显然不合情理。此次所增补的金融负债分类和计量,将归属于信用风险变动的负债公允价值变动金额计入其他综合收益,不可以再进入损益表,消除了这个悖论,解决了一直以来采用公允价值计量金融负债所存在的缺陷。
四、套期会计
2010年12月IASB发布了《套期会计<征求意见稿>》。该征求意见稿在被套期项目、套期工具、套期有效性标准、套期有效性测试四个重大方面均放宽了要求,使企业有更多的机会并可以在更广的范围内使用套期会计。
本次征求意见稿的最大变化是,在对套期有效性进行评价时,取消了套期有效性80%—125%的量化标准,代之以两个条件:一是符合套期有效性评估的目标,二是预期能够实现的非偶然抵消。
事实上,套期会计本身与非套期会计并没有本质差异,它仅仅是一种账务处理规则,与企业的经营管理方式无关。是否采用套期会计进行账务处理,并不影响企业进行套期业务规避风险。套期会计处理方式过于复杂,反而增加企业账务处理的难度,并给了企业相当多的人为判断空间,若扩大套期会计的应用范围,固然可能帮助企业利用套期管理更多的风险,却也难免导致人为判断和人为分类标准的增加,从而增加会计报表的复杂性,不利于实现简化金融工具计量的目的。套期行为的双方分别是被套期项目和套期工具,其中套期工具多数为衍生金融工具,而被套期项目则多为金融资产或负债。按照IFRS 9中的规定,所有的衍生金融工具都应该以公允价值计量,而作为被套期项目的金融资产或负债也可以按照公允价值计量。如果取消套期会计,直接将套期关系的双方分别按照公允价值计量,既符合IFRS 9的规定,又可以避免增设专门的分类所带来的计量复杂性问题,由此可见套期会计存在的必要性还值得商榷。
五、减值补充文件
2011年1月,IASB发布了《金融工具:减值》补充文件,该补充文件由IASB和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联合编制,建议修订IASB于2009年11月发布的有关摊余成本和减值的征求意见稿中所包含的预期损失模型。
补充文件规定,在开放式投资组合中进行管理的金融资产被分为“goodbook”(“好账”)和“badbook”(“坏账”)两类,“好账”和“坏账”适用的减值方法各不相同。“好账”的预计信用损失可以使用未折现直线法、已折现直线法、年金法三种方法进行计算;“坏账”则全额计提所有剩余的预计信用损失。这种双重减值模型与银行管理信用风险的方式有相似之处。IASB还透露,之前备受关注的封闭式投资组合和其他工具的减值方法,在本补充文件中未能涉及,但未来可能有更进一步的补充文件对其进行规定。
如果将来类似的补充文件越来越多,最终成型的“预期损失模型”将不单单是一种新的减值方法,而是一系列减值方法的集合。由于各地实际状况千差万别,金融工具复杂多样,使用完全统一的方法计提减值可能难以实现。按IASB目前的修订思路,可能会将这些金融工具首先分为不同的类别,再对每个类别适用不同的减值方法,而每种减值方法都建立在考虑预期信用损失的基础上。待修订完成后,新的减值方法将既能体现对“更广范围的”信用损失的考虑,又增加了实际操作的可行性,较之先前比较笼统的概念,显然更容易实施。但唯一的遗憾是修订后的“预期损失模型”势必更加复杂,且具有较强的主观色彩(分类及减值方法选取标准均较为主观),其实施难度可能会比现行“已发生减值模型”还大。因此,新的减值模型对降低金融工具会计复杂性的贡献尚有待进一步观察。
六、思考和体会
(一)对准则后续修订工作的思考
国际准则的修订不仅是专业技术性的修订,更直接涉及各方政治、经济利益的协调和博弈,所需权衡的因素颇多。本次修订放弃了原有的分类和计量规则,从头创建全新的体系,变革程度远远超过以往的历次修订,势必会遇到更多的困难。新事物的诞生总是伴随着重重障碍,正如化蝶之前必须要先经过蛹的挣扎一般,想破茧而出,须付出持久艰苦的努力。笔者认为以下三点应在准则的后续修订中予以关注:
一是继续坚持以原则为导向的制定模式。IASB一直坚持以原则为导向(principle based)的准则制定模式,但是有观点认为IAS 39是国际会计准则中的异类,因为它是以规则为导向(rule based)的。比起IAS 39中繁复的、以规则为导向的四分类处理方法,IFRS 9使用原则为基础的两分类法无疑是巨大的改进,同时也使金融工具准则与IFRS系列其他准则在导向上得以统一。要求世界性的通用会计准则建立在细致的规则导向上是不现实的,一来会导致准则形成繁复庞杂的体系,令人无所适从;二来在实际操作中容易造成滥用准则的空间,使会计执行个体可能采用种种方法绕过规定以达到操纵报表的目的。IASB在准则的后续修订中,应坚持以原则为导向的方针,尽量阐明各项准则的出发点、原则、基本方法和工作要求,解决个性问题的具体实践应该由各个不同地区、市场、行业中的会计、审计和监管各方专业团体共同探索,在准则明确的方向和基本要求之下自行完善。
二是顺应全球准则趋同的发展趋势。随着IASB和FASB的进一步趋同,公允价值计量模式的应用将会更加广泛。如果所有金融工具都采用公允价值计量,可以极大地降低金融工具会计处理的复杂性,提高财务报告之间的可比性。之所以有众多的声音反对完全采纳公允价值计量,主要原因是由于公允价值主要由市场决定,可能导致价值波动剧烈,从而影响财务报告数据的稳定,进而影响经济的稳定。但经济本身具有周期性和波动性,财务会计报表的首要目的是真实、公允地反映实际经济状况。如果市场已经发生过热或者疲软的现象,财务报表就应该将其真实地反映出来,使报表使用者及时了解到这一情况,以采取恰当的对策,而不是通过人为的会计方法熨平周期、调整利润、粉饰报表。笔者认为,公允价值的大范围使用已成为定局,而对金融工具进行全面的公允价值计量,更将成为准则修订的终极目标。在后续的修订工作中应体现这一大趋势,为实现“全面公允”的终极目标做好铺垫。
三是倡导培育实施准则的专业性环境和人才。事实上,IASB在这一轮金融工具准则修订中所体现出来的修订思路和方向基本得到了认可,反对声音更多来自于准则实施中的技术障碍。如果没有完善的市场环境和专业技术手段,再理想的准则也只是空谈,准则实施中掺杂了过多的人为判断和预期,则会导致更大的会计风险。很明显,活跃的市场环境、科学的估值技术和专业的技术人才将使金融工具的会计计量变得更为可靠和健康。笔者认为,培育实施准则的专业性环境和人才才是关键,利用专业手段解决执行层面的问题是准则制定者们所应倡导的。
(二)中国企业会计实务如何应对国际准则变化
IASB对金融工具准则的这一系列修订对企业的财务报表、财务信息质量以及内部控制机制和风险管理体系都将产生深刻的影响,我国财政部也制定了与国际准则趋同的计划,企业会计实务应积极进取,从以下几方面主动适应准则的变化:
一是加速会计人员对金融工具国际准则的学习。由于国内金融市场尚待发展和成长,企业目前难以通过完善的市场机制和丰富的金融工具规避风险,财务人员的技术水平就显得格外重要。作为多地上市的中国公司财务会计人员,更应跟上国际步伐,主动融入国际会计一体化趋势中,努力学习国际先进的会计理念,提高自身素质和技术水平。一方面企业应注重对会计人员的培训,另一方面会计人员自身要不断更新知识体系,紧跟时代发展。只有这样,才能更快、更好地融入国际社会。
二是推进监管规则与国际接轨的进程。国际准则以原则为导向,在此基础上的操作细则和监管规定应由我国的监管机构制定。而我国确定公允价值的市场条件不够完善,缺乏统一、标准的公允价值计量指南,目前在实务操作中许多企业获取公允价值的主要途径是专业中介机构以及会计人员的主观判断。因此,会计监管部门和金融工具估值监管部门在推进公允价值应用发展的责任就更加重大。在制定具体的公允价值评估执行指南时,应充分考虑我国客观情况,使公允价值计量在我国的应用前景更为广阔。
三是加强金融创新改革,提高金融产品市场活跃性。相对于欧美等发达国家,我国在公允价值的应用条件上存在较大的差距,尤其体现在金融创新、报价制度和交易体制等方面。金融工具的市价是最直接、最可靠的公允价值,从市场上直接获取公允价值信息是改善公允价值应用环境的最佳方法。我国应积极进行金融创新改革,使金融工具有活跃的市场交易环境,也是主动适应国际准则变化的有效方式之一。■
责任编辑 张璐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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