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3-11 作者:王庆成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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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我国著名的国民经济核算学专家和微观会计学专家、北京大学资深教授闵庆全先生,因多项脏器衰竭,医治无效,于2011年2月5日20时31分离我们而去。噩耗传来,悲恸万分。回忆先生在世时的音容笑貌,高风亮节,我们感慨万千,感念不已。
我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的开拓者和奠基人
在1976年以前的30年间,闵先生一直从事微观会计学的教学与研究。1977年起,西方宏观经济理论开始被系统地介绍到中国来,1978年北大经济系设置了国民经济管理专业。由于形势发展的需要,先生在花甲之年开始对这一新的学科进行探索。1980年,他首次为高年级本科生和研究生开设“国民经济核算概论”这门新课,1983年编写了供内部使用的讲义。1989年8月,他独自一人推出了多达44万字的《国民经济核算综论》,这是我国改革开放后出版较早的一本系统阐述国民经济核算理论与实务的教科书。在《国民经济核算综论》一书中,闵先生简明扼要地指出,国民经济核算是以一定的经济理论为指导,综合运用统计、会计和数学等方法,对一国(或一部门、一地区、一国家集团)一定时期内各交易...
我国著名的国民经济核算学专家和微观会计学专家、北京大学资深教授闵庆全先生,因多项脏器衰竭,医治无效,于2011年2月5日20时31分离我们而去。噩耗传来,悲恸万分。回忆先生在世时的音容笑貌,高风亮节,我们感慨万千,感念不已。
我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的开拓者和奠基人
在1976年以前的30年间,闵先生一直从事微观会计学的教学与研究。1977年起,西方宏观经济理论开始被系统地介绍到中国来,1978年北大经济系设置了国民经济管理专业。由于形势发展的需要,先生在花甲之年开始对这一新的学科进行探索。1980年,他首次为高年级本科生和研究生开设“国民经济核算概论”这门新课,1983年编写了供内部使用的讲义。1989年8月,他独自一人推出了多达44万字的《国民经济核算综论》,这是我国改革开放后出版较早的一本系统阐述国民经济核算理论与实务的教科书。在《国民经济核算综论》一书中,闵先生简明扼要地指出,国民经济核算是以一定的经济理论为指导,综合运用统计、会计和数学等方法,对一国(或一部门、一地区、一国家集团)一定时期内各交易者集团的经济活动(流量),以及它在特定时期内的结果(存量)的各重要总量指标及其组成部分所进行的系统的、综合的、全面的测定,旨在描述一国国民经济的联系和结构的全貌。它是宏观经济以至微观经济管理的重要工具,是进行经济预测、编制经济计划和制定各项经济政策的重要依据。国民经济核算所提供的经济信息不仅用于宏观管理,它对于办好企业同样是不可缺少的。他的这一概括是非常恰如其分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们正面临着一个我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采用何种模式的问题,是继续沿用原来苏联、东欧的“物质产品平衡表”体系(MPS,主要是指苏联1926年公布的“苏联1923—1924年国民经济平衡表”的有关规定),还是照搬西方的“国民经济平衡表”体系(SNA,用概括形式表明社会再生产的过程和结果的具体特征而设计的经济表和经济指标体系)?为此,1985年,根据国务院领导同志的部署,我国成立了国务院国民经济统一核算标准领导小组,并邀请有关部门、地方和高校人员,开展国民经济核算体系问题的研讨。闵先生作为全国国民经济核算协调委员会的委员参加了这一研讨。在讨论过程中,他不管多忙,每会必到,认真准备发言。一开始各位专家学者分歧很大、争论激烈。先生是研究宏观会计较早的专家,1977年就翻译出版联合国统计处编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与国民经济平衡表体系的比较》,1982年与肖嘉魁、崔书香教授合译《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先后出版过《国民经济核算综论》、《简明“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等著作,但在研讨中他总是采取包容各家之言、倾听不同意见、不急不躁、不求匆忙作出决定、愿意等待实践检验的态度,终于以渊博的学识、令人信服的论述、谦和平易的作风,引导会议较好地研究解决了诸如生产劳动的范围如何界定等若干理论问题。最后大家都认为既不能继续沿用原来苏联、东欧的MPS体系,也不能一味强调中国特点、搞一套“既不东倒也不西歪”的独特模式,而是要以联合国推荐的国民账户体系为基础,根据中国国情和实际需要,进行局部调整和细化。这也正是先生最初提出的观点。当国民经济核算体系进入实施阶段时,又遇到了不容回避的资料来源问题。这时年逾古稀的他,又以中国国民经济核算研究会常务理事的身份,力邀有关专家学者在北大勺园宾馆开会,讨论会计数据与统计数据的协调问题。早在1981年,先生就在中国会计学会年会上作了《微观会计学与宏观会计学》的报告,提出国民经济核算要以微观会计资料为基础,主要取材于来自基层的会计报表;并且指出微观会计与宏观会计密不可分,要认真解决微观会计如何满足宏观国民经济核算需要的问题。这既发挥了他从微观会计“出身”、熟悉企业会计核算流程的优势,又吸收了计划经济中某些有益的经验。
著述丰硕的会计学界老前辈
闵先生在微观会计学领域涉猎广泛。他于1939年考入西南联合大学,专攻土木工程技术与设计,一年后转而研修经济理论与实务,1944年于西南联大经济系毕业。1946年受聘到北京大学经济系任教,筹建国民经济管理、企业经济管理等专业。他为北大经济学、工商管理学、会计学等学科的建设和发展做了大量开拓性工作,和同事们一起为北大在相关领域中培养了大批栋梁之才。在开展国民经济核算研究的同时,先生在微观会计学方面进行了广泛的探索,先后为本科生、研究生主讲了工业经济、企业组织与计划、会计学原理、企业会计、企业经济活动分析、财务报表分析、会计制度设计、中外合资企业财务与会计等众多课程,并编著了相应的教材、专著。他还于1992年5月推出了独自一人编著的53万字的《外商投资企业财务与会计》教材,列入“北京大学财务与会计丛书”。这本较早出版的中外合资企业财务与会计著作,突出阐述了外商投资企业的建立程序,外商投资企业资本的来源和类别,出资方式和估价,出资额的转让、增资和资本公积,无形资产和递延资产管理,对外投资可行性研究和财务评价,业务预算和财务预算,责任成本、标准成本法和变动成本法,财务状况变动表和现金流量表的编制,合并会计报表,合营和合作企业的清算等新问题。各章都列出主要名词中英文对照表,还附列了国家有关中外合资、合作经营的法律规定,鼓励外商投资的政策条款,合资、合作企业合同、章程的参考文本。内容丰富,理论观点和实务方法新颖,编写体例颇有特色。在1992年第一次会计改革之际即写出这些新颖的、与国际会计惯例接轨的内容,受到了企业界的广泛关注。这正是先生对西方会计长期关注并有深入研究的结果。可以说,先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我国会计界众望所归、德高望重、可亲可敬的老会计人。
温文尔雅、感情细腻的书法艺术家
闵先生出身于书香世家,生长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鱼米之乡和文化之都,有很深的文化底蕴。先生长期钻研书法艺术,在从事宏观、微观会计学研究之余,孜孜不倦阅览临摹前人的书法真迹。他早年学写大字,临颜真卿“多宝塔”、柳公权“玄秘塔”,中学时代开始学习小楷,临王羲之“黄庭经”、“乐毅论”等,后来还研读大令“玉版十三行”、赵孟頫“闲邪公家传”、白徵明“真赏斋铭”等法贴。在观赏临摹中力求领会前朝各家的格调风韵,尤以写小楷、中楷见长。他在乙卯年(1999年)以81岁高龄,书写赠送我的一幅“陋室铭”条幅,悬挂在我的书房里已有12年了。每当我抬头看到那端庄秀丽、一丝不苟的手书时,顿感赏心悦目、心旷神怡,来访者见了也都赞不绝口。2007年年末,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为庆贺闵先生90华诞和从教60周年,编纂出版了闵先生诗词名篇选录——《雪怀小楷》(先生字雪怀)。该书收录了先生所书的李白、杜甫、白居易、陆游、辛弃疾等名家诗词的小楷书法作品共129篇。在封面、封底内页还刊有曹子林的“洛神赋”和白居易的“琵琶行”,其中“洛神赋”条幅篇幅并不大,不算标题、落款,竟写了888个蝇头小楷,真可谓诗篇恢宏,笔划精细。写了近900个字,竟然没有发生一个错漏,真非一日之功。先生的书法作品多次在中国美术馆、炎黄艺术馆展出。1988年,他还与著名美术家、书法家杨辛教授共同举办个人书法展。先生的艺术功力,同事们、弟子们无不深为叹服。大家认为他临池用笔舒展自如,意气祥和,无丝毫藻饰媚俗之气。这正是他横溢的才华和严谨的风格在书法作品上的体现,正是他淡泊名利、行事平和、治学艰辛的真实写照。他在会计学术上的深邃造诣和书法艺术上的璀璨辉煌是相得益彰的。这也昭示我们,从事任何专业学科研究的人,都离不开必要的文化艺术修养。
践行中华传统道德的楷模
闵先生自1946年应聘到北大,从教达65年。半个多世纪以来,他从最基础的会计学原理讲起,治学严谨,表现出了令世人景仰的道德修养和人格品质。先生1997年离休,已年近八旬,依然不辞辛劳,继续指导多位研究生,不仅带博士生,而且还带硕士生、MBA专业学位硕士生,承担额外的教学科研工作。他谦虚谨慎,自律极严,有一次研究生论文答辩,我对该生论文中结构安排欠妥、理论探讨偏离主题提出了意见,他并未责怪学生,却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并对我说自己作为论文指导教师“自愧弗如”,如此虚怀若谷使我深受感动。先生处事低调,艰苦朴素,不讲排场,不图虚名。人大会计系于1982年夏请他为毕业班同学作专题报告,组织报告会的老师提出派车接他,先生推说他自有安排,不料到时候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竟骑着自行车来到人大。后来他为了搜集有关银行结算业务的资料,又骑自行车来到我家,并从我家骑车到系资料室。先生衣食住行都极为简朴,但是非常注意仪表,开会、讲课,衣着普通,然而平整干净,款式得体,一派学者风度。1987年,有关领导决定组团去日本考察国民经济核算的做法、经验,他已被列入出访名单,可是却因换牙期间牙齿尚未镶全,不能保持良好的绅士风度,担心有损国人形象而婉言推辞了。先生作为一位中外知名的资深教授,住房条件却并不宽裕。他的书房狭小拥挤,到处堆放着书籍,就是想添置书架存书,也无摆放书架之地了。但先生对此从不计较,坦然在这样的斗室中撰写出一部又一部巨著,真的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先生长我9岁,他在大学开始任教时我还只是个中学生,我总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师长,如孔夫子所说“有事弟子服其劳”,但他却毫无架子,平等相待。先生对他的师长则极为尊重、爱护,当听到有人在“文革”中对某先生感情问题说了些荒诞言词时,他当即正色驳斥,容不得半点亵读。以上所说的我亲眼目睹的一些情况,看似小事,但是以小见大,处处彰显着先生高尚的道德情操和人格魅力。
人们常说“学高为师,德高为范”。闵庆全先生无论是在学术成就上还是在道德修养上都表现出书生本色,学者风范,是我们心中的师表典范。我们理应传承他老人家德艺双馨的品质,并且代代相传下去。尊敬的闵庆全先生,在您93个年头的人生征途上,为教育事业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交出了一份完美的人生答卷,您无愧于祖国,无愧于人民。您已把自己手中的接力棒交给了下一辈人,请安息吧!
责任编辑 崔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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