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Skandia公司在1994年公布了世界上第一份智力资本年报，从此拉开了各国企业发布智力资本报告的序幕。在日本经济、贸易与产业部（简称METI）的直接推动下，一些日本公司于2006财年开始正式发布了智力资产管理（Intellectual Assets based Management，简称IAbM）报告，且发展迅猛，大有赶超智力资本报告起源地——北欧地区之势。

一、日本智力资产管理报告产生的背景

关于日本政府为何致力于推进IAbM报告的问题，METI道出了以下三点原因：一是为了强化产业竞争力。继“贸易立国（1949年）”、“技术立国（1995年）”之后，日本政府于2002年正式提出了“知识产权立国”的国策，目的是通过强有力的知识产权创造、保护与开发，使日本成为一个经济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国家。二是知识产权战略是智力资产管理的中心议题。三是打造创新环境，使得日本公司在致力于可持续增长的同时，通过实施智力资产管理从而在资本市场上获得公允的价值评估。

围绕着“知识产权立国”的国策，METI先后出台了知识产权政策纲要（2002）、专利与技术的信息披露实验模型（2003）和知识产权信息披露指南（简称GIPID，2004）。约翰逊等（Johanson et al.2006）总结认为，GIPID在应用过程中面临四大挑战：①独特性/可比性挑战，即该报告中的指标如何既能够在不同规模或行业的企业间进行比较，又能够通过对单个企业提供有意义的知识而具有可用性。②保密性/可说明性挑战，即不同的智力资产议题如何能在知识产权报告或智力资产管理报告中，以不泄露公司秘密而又能提供可靠信息的方式被描述。③市场交流挑战，即GIPID包含知识产权的非标准化新指标，它能够在何种程度上减少资本市场中企业与参与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④管理控制挑战，即GIPID仅向外部使用者提供报告，而现实中企业需要哪种支持与提高管理控制流程的报告。

基于培育日本公司创新能力的角度，住田（Sumita，2008）全面总结了日本IAbM报告产生的三大原因：①商业环境的历史变迁促使日本公司关注差异化供给能力。当前日本经济领域最引人注目的不可逆变化就是经济全球化、知识经济转型与老龄社会来临，充分应用知识或智慧的差异化供给能力将决定日本公司与国家的命运。②开放式创新的世界潮流促使日本公司重视知识披露方式。开放式创新不仅仅是将已应用的知识向外部进行披露，其本质是通过吸收外部可得性资源与内部资源联合起来创造价值，且在整个开放式创新流程中，公司的某些知识披露能够对其自身产生积极影响。③创新失效的教训促使日本公司反思自身创新能力。近几十年来，日本的创新投资巨大且国内外专利注册数量庞大，但是这些创新成果并没有带来公司利润或公司价值的增加。

综上所知，日本IAbM报告实际上是知识产权报告的升级版，目的是从以往的单纯重视企业创新能力的结果（专利）转向企业创新能力的培育（智力资本），从而最终提升日本公司在国际市场中的核心竞争力。

二、日本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的基本体系

1.应用指南。根据知识产权报告的实施情况，日本政府在《国际贸易2004年白皮书》中正式把智力资产列为政策议程。METI于2005年2月在产业结构委员会下设立智力资产管理分会，并于同年10月发布了IAbM报告信息披露应用指南，旨在提高日本公司对于自身智力资产管理的意识，鼓励日本公司发布IAbM报告进行智力资产的战略性应用，增强其创新能力。

日本IAbM报告包括四大模块：①管理理念，主要是指企业的特性与基本愿景。②企业政策、投资绩效、智力资本与价值链及财务绩效指标。③企业愿景、投资计划和可持续性指标。④智力资产指标体系。

IAbM报告应用指南的核心为：①建议以叙事方式描述公司智力资产管理的内容。鉴于每个公司都具有特性而难以对其智力资产内容进行标准化信息披露，应用指南为保证披露内容的可信性仅提出了基本的逻辑结构。②建议用指标来支撑智力资产内容。③提出了34个具体智力资产指标。④提出了智力资产评估或分析指南。

2.指标体系。日本IAbM报告指标体系包括7个价值创造要素与34个具体指标（见表1）。

三、日本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的发展阶段

1.指南发布阶段。随着IAbM报告应用指南于2005年10月发布，20家日本公司在2006财务年末发布了IAbM报告。这些公司希望通过该信息披露获得如下的收益：IAbM报告所带来的新合同、地区银行提供的贷款与公司声誉的提高。此前，METI于2004年已发布了知识产权信息披露应用指南，约30家日本公司每年公布自身的知识产权发展状况。2006年超过1000家日本公司发布了公司社会责任（CSR）报告。综合比较，大多数披露IAbM报告的日本公司属于中小企业，而大多数披露知识产权报告和CSR报告的属于大型企业。住田（Sumita，2008）解释其中的原因为：日本公司内部均有专门对应的知识产权部门与CSR部门负责提供相关报告，而大多数公司没有相应的部门负责提供IAbM报告。这显示出描述无形资产管理全景的IAbM报告要求公司管理者掌握本组织的总体情况，并树立一个清晰的愿景，也揭示出IAbM报告更容易在中小企业中实施，因为相比大企业而言中小企业在管理系统中存在着更多的改进空间。

2.推进阶段。在全面总结IAbM报告应用指南发布阶段的经验基础上，日本政府开始致力于推行IAbM报告，更加强调IAbM报告作为创新前提的功能，加大政策措施的目标与多样性。具体来说，这些做法包括：①把智力资产管理提升为国策。②对接政府政策促进企业创新。③实施针对中小企业的特殊政策。④为促进创新而加快扩展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的概念。同时，日本的股票交易所、注册会计师与商会等也进行了尝试，具体的推进措施包括：①日本创业板（JASDAQ）倡导智力资产管理报告。②日本注册会计师协会（JICPA）开展智力资产管理披露质量研究。③商会发布智力资产管理对照表。④私营公司举办智力资产管理研讨会。⑤银行推行智力资产管理新型融资。⑥民众发起智力资产管理联盟或社团。

四、日本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的实践

日本公司关于IAbM报告的实践情况见表2。

1.高科技中小企业最有动力发布智力资产管理报告。从表2来看，发布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的4家日本公司分布在IT行业与生物医药行业；成立时间处于1995-2001年期间，目前发展势头良好；员工人数为3（核心）-110人，属于典型的中小企业。

2.智力资产管理报告信息披露目的各不相同。日本公司IAbM报告信息披露最重要的部分是企业的价值创造情况，而智力资本类别中最重要的部分依次是先进技术、各类关系资本（例如联盟与广为承认的人脉）。虽然加强内部管理是IAbM指南着重强调且试图用它来对GIPID进行补充，但是日本公司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发布IAbM报告的动机也是各不相同：①树立整体形象，描绘机会，提高管理，创造长期关系，挑战传统，开拓关系以拓展市场。②通过挑战那些不利于企业发展的正式规则、价值、规范和惯例等来创造新的空间或场所。

3.智力资产管理报告实施评价良好。日本公司通常看重外部交流，IAbM报告由此成为公司一种新的对外交流工具。一些日本公司把IAbM报告视为一种努力加强对公司知识转换过程理解的重要方式；一些日本公司则把它作为一种沟通未来潜在客户的市场营销工具，例如NeoChemir作为制药公司在日本是不能从事药物治疗业务的，但是它与METI密切合作发布报告的关系使它赢得了可信度，进而对产品及客户交流带来“溢出效应”；一些日本公司则把它作为一种新的交流场所，强调它能够开启影响银行、客户及其他利益相关者的新机会，或者是一种除传统交流惯例（例如财务报告）之外的新的创造性程序。总体来看，4家日本公司对于实施IAbM报告后的评价良好，但是在不同程度上认为实施IAbM报告应更加本土化，METI应加大IAbM报告的推进力度。

4.智力资产管理报告未来前景乐观。关于未来展望，4家公司均表示将继续发布IAbM报告，因为它有利于帮助自身应对各类挑战：①关于独特性/可比性挑战，4家公司均强调自身的独特性，一些公司的CEO认为现有IAbM指南太笼统从而导致报告在公司间缺乏可比性。②关于保密性/可说明性挑战，4家公司对于促进智力资本公共信息更多披露方面兴趣不大。③关于市场交流挑战，虽然公司都很看重与资本市场参与者之间的交流，但是通过IAbM报告达到把自身价值创造情况和关键智力资本进行成功交流的路还很漫长。④关于管理控制挑战，大多数公司都把IAbM报告视为服务外部利益相关者的工具。

五、日本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的启示

1.实施智力资产管理报告需要全社会合力。纵观日本IAbM报告的整个实践过程，知识产权报告面临的挑战和创新失效的教训是其产生的历史背景，METI等政府部门发布的应用指南和政策法规为其提供了良好的制度设计，JASDAQ、JICPA、商会等社会中介机构的推进措施使其在全社会迅速推广，高科技中小企业的实践活动使其贯彻更具活力，因此，智力资产管理报告在一国或地区的顺利实施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2.推广智力资产管理报告潜在收益较大。主要包括：①有利于公司正确认识自身优势，而这些优势在开放式创新时代可以成为公司实现创新及利润、对接外部资源的基础。②有利于公司明确自己的管理方向，增强资源配置的连贯性与效率，实现每个资源在整个经济中的最优使用。③有利于员工信服公司愿景，提高他们对公司的诚实度与忠诚感，增强在商业活动中应对不同意外事件的应变能力，增进公司的可靠性，也有利于公司更多地招聘具有相同理念的员工。④有利于中小企业通过识别自身无形资产而提高其信用评级，增加商业机会，扩大与其他企业的协作概率。⑤能够直接把公司愿景告诉公司的利益相关者，有利于精简公司信息披露的文件或相关报告。⑥实施IAbM报告的公司越多，国家的创新收益与可持续增长也可能越大。

3.我国应积极重视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的披露。当前，智力资产管理报告在我国仅限于学术界的理论探讨和少量的实证研究，目前还没有一家企业正式发布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相关政府部门及协会也没有制定专门的规章制度，但是在经济全球化和知识经济迅猛发展的国际环境下，我国企业正式发布自己的智力资产管理报告必将是大势所趋。从日本IAbM报告的发展历程中，笔者认为：①我国企业同样也面临着商业环境的历史变迁与开放式创新的世界潮流，也应该把智力资产管理报告上升到促进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国家战略层面。②我国政府部门、会计学会、商会等在倡导智力资产管理报告发展过程中应该发挥引导作用，积极探索适合国情的智力资产管理报告应用指南与指标体系等，由此带动全社会对智力资产管理报告的重视。③相比大型企业而言，中小企业更有动力披露自身的智力资产管理报告，我国证券交易所应该鼓励与引导中小企业板及创业板上市公司自愿披露智力资产管理报告。■

责任编辑 刘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