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1-06 作者:李心合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会计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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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检索国内外公司财务学的教科书不难发现,公司财务的内容大多侧重于具体的理财方法和技术,在主流的方法论框架内还没有形成一套成熟和规范的概念框架或理论结构,有限的一些探讨财务管理理论结构的文献也缺乏应有的高度和深度。在实务层面,即使许多财务决策与分析的技术和方法已经相对成熟,但至今也没有出现类似会计准则、管理会计指南或内部控制指引一样的规范性或标准化的文件。可见,财务管理理论与实务标准化的工作依然任重道远。
一、概念框架的研究与制定
迄今为止,与公司财务相关的学科已经将概念框架或理论结构规范化了。比如财务会计,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英国会计准则委员会(ASB)和国际会计准则委员会(IASC)等,纷纷制定并发布了正式的阐述财务会计概念框架的重要文件或报告,包括1978~1985年FASB发布的1~6号《财务会计概念公告》、1989年IASC发布的《编报财务报表的框架》、1999年ASB发布的《财务报告的原则公告》等。
管理会计界虽没有制定权威性和规范化的统一准则,但围绕管理会计概念和实务规范所做的努力却很多。早在1972年,美国会计学会(AAA)下设的管理会计学科委员会就正式提出了8大管理...
检索国内外公司财务学的教科书不难发现,公司财务的内容大多侧重于具体的理财方法和技术,在主流的方法论框架内还没有形成一套成熟和规范的概念框架或理论结构,有限的一些探讨财务管理理论结构的文献也缺乏应有的高度和深度。在实务层面,即使许多财务决策与分析的技术和方法已经相对成熟,但至今也没有出现类似会计准则、管理会计指南或内部控制指引一样的规范性或标准化的文件。可见,财务管理理论与实务标准化的工作依然任重道远。
一、概念框架的研究与制定
迄今为止,与公司财务相关的学科已经将概念框架或理论结构规范化了。比如财务会计,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英国会计准则委员会(ASB)和国际会计准则委员会(IASC)等,纷纷制定并发布了正式的阐述财务会计概念框架的重要文件或报告,包括1978~1985年FASB发布的1~6号《财务会计概念公告》、1989年IASC发布的《编报财务报表的框架》、1999年ASB发布的《财务报告的原则公告》等。
管理会计界虽没有制定权威性和规范化的统一准则,但围绕管理会计概念和实务规范所做的努力却很多。早在1972年,美国会计学会(AAA)下设的管理会计学科委员会就正式提出了8大管理会计概念,包括计量、传输、信息、系统、规划、反馈、控制、成本习性或成本性态。1988年,国际会计师联合会(IFAC)公开发表文件《论管理会计的概念》,提出管理会计实务必须以管理会计概念为基础,并归纳了6大管理会计基本概念,包括经管责任、可控性、可靠性、增量性、相互依赖性、相关性。
内部控制与风险管理研究领域也没有忽视概念框架的研究。1992年美国全国舞弊性财务报告委员会提出了著名的COSO报告即《内部控制整体框架》,将内部控制整体框架分解为控制环境、风险评估、控制活动、信息与交流和监测5大要素。1995年,加拿大特许会计师公会(CICA)所属的控制标准委员会(CoCo委员会)开发出了“控制原则标准”(“CoCo”框架),提出了目标导向、智力投入、能力胜任、监督与学习4大类控制标准,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20条核心原则。2004年美国COSO发布《风险管理:整合框架》,提出了内含8大要素的风险管理体系,包括内部环境、目标设定、事项识别、风险评估、风险应对、控制活动、信息与沟通、监控。
制定概念框架的工作也被引入中国。1992年制定并于2006年修订的《企业会计准则——基本准则》和2008年发布的《企业内部控制规范——基本规范》,分别代表了中国的企业财务会计概念框架和内部控制整体框架。
因此,研究与制定概念框架已成为公司财务相关学科的发展经验和趋势。问题是,公司财务这门学科是否具有制定概念框架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实际上,公司财务也应借鉴《企业会计准则》和《企业内部控制规范》的经验模式,制定《公司财务管理应用指引》(即使这个指引只是引导性的),以改进和规范公司的财务管理工作。很显然,财务管理实务的标准化需要有规范的、一般的理论指导,而公司财务概念框架的性质和目的就是为改善财务管理实务和为继续发展与财务的一般理论相一致的、有需要的财务实务提供一种指导和手段。从可行性方面看,公司财务或财务管理作为一门科学,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其理论和方法体系已经相对成熟,借助概念框架和应用指引的形式进行标准化工作事实上已经具备了条件。
二、概念框架的起点选择及其方法论基础
FASB曾将会计概念框架解释为一项章程,认为它是一个具有相互联系的目标和基本原则的首尾一贯的体系,它应导致相互一致的会计准则的产生,并规定着财务会计和报告的性质、功能及范围。财务概念框架虽然在要素结构和表现形式上有别于会计概念框架,但两者的性质和作用并无差别。在一般意义上,概念框架都是涉及该学科的最基本的概念和理论要素,这些概念和理论要素界定了该学科研究对象的性质、功能和范围,并按照一定的逻辑性连接成一个首尾一贯的体系,指导着实务层面的规范或制度的建立。在构建概念框架时,位居最高层次的、也就是所谓“起点”的概念或理论要素的选择和定位至关重要,它背后所隐含的方法论和价值取向是最丰富和复杂的。
国内外公司财务学中对起点概念的选择主要有五种观点:目标起点论、环境起点论、本质起点论、本金起点论和假设起点论,其中目标起点论是西方财务学体系设计的普遍选择,其他四种观点均为国内学者提出。西方财务学理论体系的构建选择公司目标为起点是有其方法论基础的,这就是产生于19世纪、现时流行于西方的实用主义哲学。按照实用主义的逻辑,有用即是真理,无用即为谬误,因此知识的有用性或目的是一切知识和行动的出发点,这是目标起点论的重要思想基础。风险管理与内部控制整体框架将目标置于优先考虑的位置,同样也是受实用主义的影响。如此等等,所能告诉我们的道理就是:概念框架的设计与哲学思潮直接有关。
回顾新中国的发展史,理论研究其实一直是与哲学思想相一致的。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的重要指导思想,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哲学思想,唯物主义的本体论实际上就是本质论。受唯物主义哲学的影响,建国后国内的财务管理与会计学研究一直奉行的是本质起点论。但改革开放后,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着西方会计学和财务学的大量引入,关于概念框架的起点要素的选择开始多元化了,不过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有关概念框架或理论体系的研究与国内主流的哲学思想开始脱节了,至少在财务学、会计学、管理学和经济学领域是如此。笔者认为,如果坚持唯物主义哲学,那么公司财务概念框架的设计就难以回避已经被学界忽视的财务本质问题。
把环境作为概念框架的起点,显然也是体现唯物主义思想的。问题是,这涉及到概念框架设计的方法问题。构建概念框架有两种方法可供选择,即研究方法与叙述方法。研究方法的基本思路是:从实在和具体开始,从现在的前提出发,通过分析,达到越来越简单的概念,直到最简单的规定;叙述方法与研究方法正好相反,表现为“抽象的规定性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也就是从抽象到具体、从简单到复杂的方法。经济学的理论构建使用的是叙述方法,并且经济学的研究始终认为叙述方法是科学而正确的方法,而研究方法是不可以用于构建概念框架的。因为研究方法的思维起点是现实的具体概念,而具体之所以具体,是因为它是许多规定性的综合,是多样性的统一,它在思维进程中表现为综合的过程,表现为结果而不是起点,虽然它在现实中表现为起点。环境无疑是一个十分具体的概念,因此笔者认为将其作为财务概念框架设计的起点是不适当的。
三、概念框架的基本结构与概念释义
纵观历史和现实,有关经济、法律与社会问题的研究在方法论上总是多元化的,诸如个体主义与整体主义、历史主义与自然主义,等等,总是在多种学科的研究中并存的,由此导致的理论差异丰富了人类对经济和社会问题的看法。不过,考察公司财务学的历史和现实,我们发现公司财务学始终是按照单一路径发展的,也就是个体主义方法论,这在学科发展中很少见。不过也正是这种单一的发展格局,为研究和制定公司财务概念框架创造了便利条件,至少在很多财务概念上,减少了由方法论差别所引起的认识分歧,当然基于研究者认识上的差别依然存在。
依笔者之见,在主流财务学的范畴内,概念框架结构的要素及其关系可以用图1表述。
1.关于财务本质。国内相继出现过货币关系论、资金运动论、分配关系论、本金投入收益论、财权流理论等多种观点。实际上,财务本质上是一个资源配置系统,公司财务所配置的核心资源是资金或现金,因此财务的本质就是一个现金配置与流转系统。这个观点能够有效地使本质与职能、作用、目标及其实现手段在逻辑上保持一致。
2.关于财务假设。任何理论都是建立在一系列假设基础上的,公司财务概念框架所依赖的假设体系包括基础性假设、基本假设和技术性假定三个层次。其中:基础性假设就是经济学的基本假设,财务学是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准确地说是应用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因此,经济学的基本假设也就成为财务学概念构造的前提,诸如经济人假设、资源稀缺性假设、信息不对称假设等。
国内外学者对公司财务学的基本假设研究得很少。美国学者Damodaran教授曾在《公司财务:理论与实践》一书中将其归纳为四组:股东与经理目标一致性假设、债权人利益得到完全保护假设、资本市场有效性假设、公司财务行为的社会成本为零假设或零嵌入性假设。其实,基本假设远非只有这四项,诸如收益性与流动性相统一假设或现金流动制等,实际上也是公司财务学的基本假设。
技术性假定是对具体财务决策与分析问题产生影响的假设。比如在建设资本资产定价模型时,假定投资者能事先知道投资收益率的概率分布为正态分布,假定投资风险用投资收益率的方差或标准差标识,假定影响投资决策的主要因素为期望收益率和风险两项,等等。实际上,每一个财务方法都需要一系列技术性的假定来支撑或作为前提条件,否则该方法就难以建立起来。由于技术性假定仅仅影响个别或具体的财务方法问题,因而可以不纳入概念框架。
3.关于财务职能。国内有二职能论、三职能论、四职能论、五职能论、六职能论多种观点。其中总有一些观点忽视了本质与职能的逻辑关系,出现本质描述与职能定位相矛盾的现象。实际上,职能是本质的具体化形式。若将财务定位成一个资金或现金流的配置与流转系统,则公司财务的基本职能就有两项:有效培育、配置和使用资金或现金资源;有效建立、巩固和扩展财务支持网络。前者是最基本的职能,后者是延伸性功能。有效配置财务资源离不开财务支持网络的培育和扩展。
4.关于财务目标。在主流财务学的框架内,公司财务的目标函数是公司价值最大化。也就是说,在做蛋糕与分蛋糕之间,主流的公司财务理论选择了做蛋糕,而将分蛋糕的任务交给其他学科。或许有人会以财务学中内含了股利分配问题为由,认为公司财务学在关注效率的同时也重视了公平分配。实际上,正如美国学者Damodaran在《公司财务:理论与实践》一书中所解释的,股利分配决策所要解决的只是公司或项目运营所产生的净现金流如何在公司与股东之间进行分配的问题,这实际上并不是公平分配的含义。在价值创造与价值分配、效率与公平、做蛋糕与分蛋糕之间,主流理论显然选择了前者。
5.关于财务对象。过去很多人将公司财务对象界定为资金运动,这是有待重新思考的。实际上,资金运动所包括的内容很丰富,有资金投入也有资金退出、有资金耗费也有资金所得,并且包括很多的运动环节和资金形式。而站在主流财务学的立场上,公司财务的活动主要是由投资、融资和股利分配三项构成,不包括资金运动中的资金耗费(成本费用),因此,研究与制定公司财务概念框架时,使用现金流转比使用资金运动更能确切地表述公司财务对象的内涵。
6.关于财务核算。在国内外的相关文献中,“核算”一词一直是与“会计”联系在一起的,是会计的最基本职能。至少在笔者接触的文献内,还没有人将会计核算与财务核算相区别,并单独提出有别于会计概念框架中会计确认、会计计量、会计报告的财务确认、财务计量、财务报告的概念。依笔者之见,国内外的财务与会计文献在梳理财务与会计的关系时,都忽视了会计数据与财务数据的差别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实际上,正如笔者在以往发表的有关财务报表解读与分析的文章中所表述的那样,会计数据与财务数据并不能划等号。会计核算奉行权责发生制,而财务核算坚持现金流动制,原则的差别导致确认范围和计量基础的选择差别,从而在会计确认与财务确认、会计计量与财务计量、会计报告与财务报告之间产生了较大的差别。从这个意义说,在构造公司财务概念框架时,应该单独提出财务确认、财务计量、财务报告、财务核算等概念,并纳入公司财务概念框架。不过,值得说明的至少有两点:一是财务确认、计量和报告是建立在会计确认、计量和报告基础之上的,是对会计确认、计量和报告结果按照财务的性质和原则进行适当的调整;二是财务确认、计量和报告的时间基础与会计不同,除包括对过去的现金流转事项的确认、计量和报告外,还包括对未来现金流转事项的确认、计量和报告。
7.关于财务决策、财务控制与财务分析。这是财务价值链的三个主要环节,也构成了公司财务的三个基本概念。国内外有关公司财务理论结构的研究文献普遍地将投资组合理论、资本资产定价理论、期权定价理论、资本结构理论、契约理论、代理理论和信息不对称理论、资本市场效率理论、财务比率理论等,作为现代财务管理的基础性理论,而在本文粗略的概念框架中,这些理论要么是作为财务假设的范畴,要么是作为财务决策、控制与分析的具体化理论来看待的,只是本文没有展开叙述而已。
责任编辑 陈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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