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会计”一词有千万种解读,在我的词典中,它一头牵着父亲,一头系着沧桑。
那时父亲是公社的会计,人们和他见面打招呼都称他“马会计”,小时候我以为父亲的大名就叫马会计。
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坐在那张褪色的杉木办公桌前,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木质的算盘上拨弄,上下飞舞的珠子发出动人的乐声,许多夜晚,我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旋律中甜甜睡去。有时半夜醒来,父亲仍然一手握笔,一手打着算盘,在忙着我那时不明白的事。若是夏天,父亲就把木格窗户打开,让微风和蛙声飘进四周糊满报纸的小屋;若在冬天,他就会用一口火盆烧几节木炭御寒,同时关上窗任风吹得窗沿的塑料纸哗哗作响。四季往返,父亲的会计生涯一直以这样的剪影驰骋。他的工作仍然在0至9这几个数字间出入,我却在他的左右和心间一年一年地长大。
父亲的字写得很好,尤其是阿拉伯数字,正的、草的、长的、扁的他都写得有模有样,我甚至曾怀疑书上的那些1、2、3、4就是父亲的杰作。上小学三年级时有珠算课,平时不喜欢数学的我带着父亲的算盘在课堂上左右开弓,师生们对我刮目相看了一回,其实我没有说,父亲在我读二年级的时候就教我打算盘了。闲暇时,父亲会在我们姐弟面前闭着眼睛表...
“会计”一词有千万种解读,在我的词典中,它一头牵着父亲,一头系着沧桑。
那时父亲是公社的会计,人们和他见面打招呼都称他“马会计”,小时候我以为父亲的大名就叫马会计。
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坐在那张褪色的杉木办公桌前,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木质的算盘上拨弄,上下飞舞的珠子发出动人的乐声,许多夜晚,我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旋律中甜甜睡去。有时半夜醒来,父亲仍然一手握笔,一手打着算盘,在忙着我那时不明白的事。若是夏天,父亲就把木格窗户打开,让微风和蛙声飘进四周糊满报纸的小屋;若在冬天,他就会用一口火盆烧几节木炭御寒,同时关上窗任风吹得窗沿的塑料纸哗哗作响。四季往返,父亲的会计生涯一直以这样的剪影驰骋。他的工作仍然在0至9这几个数字间出入,我却在他的左右和心间一年一年地长大。
父亲的字写得很好,尤其是阿拉伯数字,正的、草的、长的、扁的他都写得有模有样,我甚至曾怀疑书上的那些1、2、3、4就是父亲的杰作。上小学三年级时有珠算课,平时不喜欢数学的我带着父亲的算盘在课堂上左右开弓,师生们对我刮目相看了一回,其实我没有说,父亲在我读二年级的时候就教我打算盘了。闲暇时,父亲会在我们姐弟面前闭着眼睛表演写规规矩矩的数字,用双手在算盘上打“三盘归”、“七盘归”,当时我们惊得目瞪口呆,后来我才明白,作为会计的父亲对于这些看似绝活的技艺该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吧。
父亲喜欢带着我在那些年走东走西,人们总是面带笑容喊他马会计,总是有些羡慕地看着我说些现在想起来有些肉麻的话,有时还拿出家中好吃的东西招待我们父子……我好像悟到了一种逻辑:因为父亲是会计,所以我们受到了这样的优待。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我的梦想因为“马会计”而改变航线。在伙伴们想当解放军、警察、司机等的梦想中,他们不知道我长大了想当的却是会计。
后来,父亲从会计的岗位上退了下来,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当上了个体户,继续以另一种方式引领着我们一家八口人向一个个明天走去。或许是因为他对账务熟悉,一个小小的门面被他经营得红红火火。从这以后,我就再看不到他在深夜一手握笔,一手打算盘了。但那架陪伴了他多年的算盘一直跟着他,人们来选购东西时仍亲切地叫他马会计。
在现实生活中,我与当初的梦想背道而驰,最终没有接过父亲手中的接力棒从事会计工作。这样的结果在我的简历中成为遗憾。我一直没有勇气问父亲,不知道他是否盼望我也当上“马会计”?
我们无法摆脱人生的种种遭际。我的父亲两年前因患病而行动迟钝,当有人喊他大名或小名时,他的表情很木然,当人们再一次喊他“马会计”,他的双眼就会突然发亮……此时此景,我真的不知道他老人家究竟想起了什么?
父亲曾经用过的算盘也老了,上面的珠子残缺不堪,他们和父亲就像两个渐行渐远的生命。我打算在父亲百年后就用这架算盘作为他的特别葬品,陪伴他生生世世。
我们父子现在很难用语言交流了,所以我一直想以文字的形式为父亲写篇文章,但不知道从何下笔。一天深夜,当“父亲”、“会计”这四个字在我的脑海中一闪,我就一气呵成敲下了这些文字。虽然父亲已经读不下这篇短文了,但我完成了一桩心愿。
每次当“会计”两个字传入我的神经,我就会为之一振,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也如此。
责任编辑 崔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