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5-23 作者:张连起 (作者单位:中瑞华恒信会计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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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中国基层会计人究竟有多少?一说是1200万,一说是2000万,总之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要将这个庞大的群体逐一切片,梳理其历史沿革,洞悉其代表性的生态模式,可能是一项复杂的数理统计工程。本文主旨并非给定基层会计人昨天与今天、工作与生活的标准答案,而是透过观察、归纳与演绎等方式反映其“群体性气象”,是写意而不是工笔,是“思想作品”而不是“数字论文”。笔者就生活在这一群体中间,感受着基层会计人的感受,呼吸着基层会计人的呼吸。
会计人的时间其实只有三天:昨天、今天与明天。像天平,今天是支点,一边担着昨天,一边担着明天。昨天昭示着今天,今天印证着明天。
变化,在历史的拐弯处
具有推进中国社会进步功能的基层会计人55年来所走过的道路虽然曲折坎坷,但就思想变迁或者深刻转折而言,则大体可归纳为三个阶段:
阶级性阴霾阶段(1949—1966)
从上世纪50年代起,会计人就饱受会计属性的折磨。这一阶段的前半期沿用的是苏联会计的一元论——只提阶级性,不提技术性。刑宗江、黄寿宸(1951)在《新会计》创刊号发表《怎样建立新中国会计理论基础?》一文,指出:资本主义会计学者在屈从于资本家的目的和利益的前提下...
中国基层会计人究竟有多少?一说是1200万,一说是2000万,总之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要将这个庞大的群体逐一切片,梳理其历史沿革,洞悉其代表性的生态模式,可能是一项复杂的数理统计工程。本文主旨并非给定基层会计人昨天与今天、工作与生活的标准答案,而是透过观察、归纳与演绎等方式反映其“群体性气象”,是写意而不是工笔,是“思想作品”而不是“数字论文”。笔者就生活在这一群体中间,感受着基层会计人的感受,呼吸着基层会计人的呼吸。
会计人的时间其实只有三天:昨天、今天与明天。像天平,今天是支点,一边担着昨天,一边担着明天。昨天昭示着今天,今天印证着明天。
变化,在历史的拐弯处
具有推进中国社会进步功能的基层会计人55年来所走过的道路虽然曲折坎坷,但就思想变迁或者深刻转折而言,则大体可归纳为三个阶段:
阶级性阴霾阶段(1949—1966)
从上世纪50年代起,会计人就饱受会计属性的折磨。这一阶段的前半期沿用的是苏联会计的一元论——只提阶级性,不提技术性。刑宗江、黄寿宸(1951)在《新会计》创刊号发表《怎样建立新中国会计理论基础?》一文,指出:资本主义会计学者在屈从于资本家的目的和利益的前提下,宣扬着一套欺骗性和麻醉性的会计理论——掩盖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剥削关系,遮蔽住会计的阶级性并散布着单纯技术观点,这样就使得会计成为资产阶级用来压榨和剥削劳动人民的手段。尽管陶德(1951)、陈重臣(1951)提出会计无所谓阶级性或具有双重属性的观点,但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没有被广泛接受。“由于社会主义会计与资本主义会计存在根本区别,这门学科具有强烈的阶级性,研究会计的同志们大都从头学起,很少有可以发表的心得。”(《工业会计》编辑部,1956)
这一阶段的后半期正值“大跃进”与人民公社运动。1958年第6期《工业会计》发表《高举总路线的红旗,把会计工作大跃进推向新的高潮》的社论,指出:会计工作要政治挂帅。“会计人员的迷信是很多的,很深的,迷信外国,迷信书本,迷信制度,迷信‘专家’。这种迷信一定要破除,才能解放思想。”于是,“无账会计”、“以表代账”盛行,会计人无奈地卷入大破大立、先破后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的旋涡中,“铁账”变成了“豆腐账”;“单据在抽屉里,账簿在脑子里,钱在银行里,物资在仓库里,肉烂在锅里”。
环境的确恶劣,但会计人并未随波逐流。他们既任劳,又任怨,反对铺张浪费,发扬无产阶级勤俭节约的革命精神,善于走群众路线,当好无名英雄。1963年,中国评剧一团演出“会计姑娘”,受到李先念副总理和周恩来总理的肯定。李先念说:“这样勇敢坚守岗位的会计姑娘应当鼓励……”,周恩来说:“会计是掌握国家经济命脉的管家……”。
一个难忘的历史时点出现在1964年,中央批转国务院财贸办公室《关于全国财务会计人员的现况简报》指出:目前全国会计队伍大约共有一百万人左右,缺额很大,决定有计划地招收一批高中和初中生进行培训、补充。
政治斗争辐射阶段(1966—1978)
以革命的名义,是这一时期会计人的主旋律。“要算政治账,不算经济账”,“三年不算账,钱也跑不到国外去”。“突出政治,坚决破除会计制度中的烦琐哲学。”(《会计》杂志社论,1966)各级主管部门的财务会计管理机构被撤销,会计制度几乎被横扫。财会人员被下放劳动,财会人才严重断层,财会工作陷入混乱和半瘫痪状态。绝大多数财经院校遭停办、撤销。如果说这一时期有什么亮色:一是1973至1975年邓小平支持清理整顿给财会领域带来的那一抹;一是1978年消除会计人“余悸”的《会计人员职权条例》——会计人从此记住了一句极朴素的话:经济越发展,会计越重要。
在噤若寒蝉的日子里,会计人员总是力求保护国家财产,节约闹革命,依靠群众当家理财,把50年代创造的班组核算形式加以恢复和发展,即使成为最后一个运动对象,甚至,顶着“莫须有”的罪名。
多元多向发展阶段(1978——现在)
从文革到改革的跨越,使基层会计人看到,导致财务会计全面落后的原因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这种感性认识一旦升华为理性认识,便立刻转化为强烈的创新力量。不管个人境遇如何,会计人在思想深处和行为模式上始终与中国改革开放的脉动共鸣,始终与新时代、新时期的节奏共震,始终与知识经济的脚步共舞。
他们参与“管理活动论”与“信息系统论”的大讨论,他们走进注册会计师的行列,他们告别师傅带徒弟的模式,他们通过在职培训弥补学历不足的遗憾,他们投身于会计制度改革的进程,他们贴近国际会计、审计准则的内核,他们贴近人文会计的多色彩、多向度……
努力,被制度成本对冲
制度经济学判断制度机制优劣的最重要标准,是看它们是否有利于市场交易的发生与深化。如果特定的制度不利于交易市场的容量最大化,使交易的成本变高,这种成本通常被称为“制度成本”。当然,制度成本不仅仅指在市场交易发生过程中实际要支付的成本,也包括由于制度障碍而根本无法进行或选择放弃的市场交易所带来的机会成本。
制度成本体现为那些各式各样的行业准入审批和行政管制,还有许多灰色和朝令夕改的规章。
必要的制度成本是难免的,但额外的附加费用令会计人承受不起。比如,会计准则、会计制度以及有关规范性文件之间,常常存在矛盾或抵触之处。“权威”的解决方案是:或者以“问题解答”而不是以准则、制度正文为标准答案,或者凭借后发的会计制度修正依然有效的会计准则,或者出台新的“补丁”覆盖老的“补丁”,这种修改变动通常不以醒目的形式或众所周知的方式完成,使会计人追踪新知识、新技术的努力大打折扣。
当初设定证券期货审计的个人资格肯定是有道理的:鉴于证券期货业务的风险及特殊性,有条件地准入意味着防止无秩序地裹胁而入;而今取消该项资格更是源于《行政许可法》的精神,有着更大的道理。谁还会关注那些为了获取资格而苦其心志的会计人呢?他们的小道理如何呢?有的人刚刚通过考试还没来得及领取资格证书,却同时得到了证券期货资格取消的坏消息,对他们而言,被取消的不仅仅是谋得高薪的希望。
某日某监管机构出台一个补充审计规定,某日某主管部门出台一个会计师事务所推荐通知,某日某部委就所管辖的企业出台涉及会计审计的规范或标准。这些“红头文件”给予会计人的是“三重打击”:首先,过去固守的审计客户被某部门或机构的一纸文件剥夺;其次,这些文件又将他们列入某一市场的禁入者;最糟糕的是,有关会计、审计规范或标准向来是国家财政部门的职责范围,如今其他权利部门多头强力介入,让会计人如何应对?
一项制度能否做到透明高效,关键是看会计人认不认可,会计人接不接受。会计人不应只是一个制度成本的支付者,还将是制度运行有效的裁判员。但愿,他们也是制度收益的获得者。
考试,没完没了的话题
各种门类的会计考试,构成了转型经济时期独特的社会现象。记得有一位会计人说:“作为一名会计人员,最苦的就是既要应付繁重的工作又要参加无数的考试。自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我国建立了完备而又严格的会计考试制度,会计人从此走上了艰苦的考试之路。先是职称考试,考完初级,考中级;考完职称,考注会。虽说考注册资格不是会计人从业的必经之路,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专业能力,绝大多数会计人都会去试一试。1997年,对我而言,是一个考试年。5月,我参加了会计师的职称考试;同年9月,又参加了五门注册会计师资格的考试。1998年1月,我又参加了全国MBA研究生的入学考试(GRK)。每一考试之间的间隔是4个月,扣除每次考完1个月的放松期,每个考试都需要花费3个多月的时间去准备。当时,我在总公司下属的一个二级公司负责全面的会计工作,从跑银行、税务到记账、出报表、写报告,全是一个人做,辛苦自不待言,甚至因累而病不得不休了1个月的病假。但是,为了应付考试,我不得不抓紧每天下班后的时间去看书。”
“考完会计,终于控制不了自己,几乎痛哭!我已近40岁了!是15岁女儿的父亲,实在是不能把握自己情绪了!—CPA,你竟如此残酷,如此无情,如此高傲,如此冷艳,如此让人可望不可及!”这是一位东北考生在走出注册会计师考场后的真实感受。
在考CPA的漫漫之路上,悲壮的是一些多年未能通过一门的考生,所谓“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一位老考生的自述最为典型:“1997年我开始参加CPA考试,当年通过了审计科目,1999年、2000年、2001年又分别通过了经济法、税法、财务管理科目。然而我却始终不能通过会计科目。仅一步之遥,却又似水中月、镜中花,在水一方,可望而不可及!2002年已是第6年,1997年通过的审计成绩已经作废,2002年不得不重考审计。为了备考会计和审计,我分别参加了市里的辅导班,参加了上海国家会计学院网上辅导,参加了中华会计网校的网上辅导,邮购并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近一年来,我几乎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早晨4:35,闹铃会准时响起,晚上11:30后我才离开书桌。除了辅导明年中考的女儿学习,我每天反复学习会计和审计。我信心百倍,胸有成竹地跨入考场。然而,考完会计,就像是一场噩梦。CPA资格又一次与我擦肩而过!”
······
“请给我们一点信心!”这是众多考生的心声,但满足这个要求似乎有点难。
沟通,被固有限制困厄
据一项调查显示,会计人70%的工作是沟通,是和人打交道,但会计人的沟通技巧往往存在障碍,与他人沟通时容易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希望别人能够理解会计工作的特性,而忽略了他人内心的想法。平等沟通是会计人在经营自我职业生涯中所应把握的技巧。当会计人通过化解不同的见解与意见,建立共识,会计的魅力自然就会展现。以“反败为胜”闻名的艾科卡先生,原本个性内向、拘谨而畏缩,后来他痛下决心,接受专家彻底的改造与训练,摇身一变成为极具说服力、善沟通、肯负责、有决断力的人。可见,沟通技巧并非与生俱来。
Elaine,英语专业本科,毫无审计和会计专业背景,成功进入一家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他说:“在这个行业发展,良好的沟通能力是最基本的要求,因为审计行业都是团队作战,如果沟通能力差,势必会影响工作效率,而且大多数时间人们天马行空,游走于各个城市,面对不同的企业,经常还没回过神儿来,就要进入另一个陌生的环境,适应性差,肯定不能胜任工作”。“不要局限自己的‘视野’,除了借贷,要多了解一些国内国外的经济走势、管理思路,并从中找出财务管理的发展方向。”“不要把自己看成是记账人,要成为业务上的顾问和咨询师,以自己的分析判断和专业能力为企业增添价值。”
会计作为一个信息系统,既存在某处“信息溢出”,也存在某处“信息缩减”,此处的“凸起”在彼时可能是“凹陷”,要想使这些信息无缝对接,会计人就不能当“无声族”。
生存,在或明或暗之间
会计是国际性的商业语言,无论经济景气如何,在职场上都拥有优势。用一句股票投资专业的话就是:“大盘中长期谨慎看好,关键在于选择个股”。
大盘谨慎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人们(无论科班出身,还是半路出家者)都在挤这条道,竞争未免有些激烈。而看好的原因极为突出:中国经济的多元化为会计及相关职业提供了阔大的舞台。摆脱了精神枷锁与政治羁绊的中国会计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回归到会计的本体。
阳光太耀眼了,自然有黑子——
有一位成了作家的会计人回忆自己的会计生涯印象并不美妙:“那时我工作的办公室,因为是财务科,怕失窃,所以窗户上每隔两寸就安插一根钢条,水平方向上也是如此。栅栅栏栏的,很难看,有种蹲监狱的感觉。那间办公室里摆着掉了漆的笨重办公家具,暗黄的账簿,装钉用的钻孔机,以及盛凭证单据的木匣子和锈迹斑斑的保险箱,还有戴着套袖、表情严肃的同事们。静寂中,不时传来激烈的算盘珠子声,叫人心里直发慌。每当我站在窗前眺望,也只能看见江湾体育场那高耸的照明灯架,孤零零的,仿佛一只发不出声音的话筒。四周全是灰灰的平房和坚硬的围墙。而在室内,你竟可以一年四季观察同一只蜘蛛在墙角,如何辛劳地吐丝,如何织网,如何悠闲地繁衍后代。”
注册会计师的无奈也很绵长。某集团会计师事务所的注册会计师,发现他所审计的企业收入虚增,连该公司财务总监也承认收入不实。这位CPA当然不愿签字盖章。公司董事长“告”到事务所董事长那里。事务所董事长对这位CPA大发雷霆,说他不懂行业的特殊性,危言耸听。这位CPA只有辞职。离开这种事务所本是幸事,不幸的是,走并不容易:欠付的工资和奖金不发了,还威胁说要这位CPA赔偿得罪客户的损失。挂在这位董事长的嘴边的话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一些会计人保持相对稳定心态的助语;而患“得”患“失”的心态,使得低级别会计人每天生活在焦虑之中。由于基层会计人都是打工族,多靠薪俸为生,所以,老板的印象和老板的心情就成了生死攸关的事情。幸福全然维系于老板的一念之间,正如那本《谁动了我的奶酪》的小书所描绘的,香甜的奶酪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端走。基层会计人不得不像书中那只叫做“唧唧”的小老鼠一样,成天把鞋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以便在眼前的奶酪被老板拿走的时候,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下一堆奶酪。
结语
昨天,会计人被苦难包围;今天,会计人被压力包围;明天的会计人呢?兴许能突围出去。
责任编辑 刘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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