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9-11-03 作者:杨雄胜 (南京大学 会计与财务研究院,南京 210093) 作者简介: 杨雄胜(1960-),男,江苏启东人,教授,博士生导师。 YANG Xiong-shengAbstract:The modern firm system which is based on capital ownership has been challenged by the capital market,for the inherent deficiency in its top-level design.“Increasing social wealth and welfare”(ISWW),the precondition of existence of a firm,reflects the spirit of market economy.The objective of modern firm is to “maximize social wealth and welfare”.Corporate governance is to incorporate ISWW into the whole process of a firm.Accordingl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SWW,financial management should redefine,measure,report and control all elements of financial reports,to completely reform the traditional “profit-focused” financial management mode,eventually allocate and utilize resources according to a standard of “the increasing extent of social wealth and welfare”.Therefore,to define,measure,report and control social wealth and welfare is the key area that may innovate the modern financial resea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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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传统财产所有者与企业之间亘古不变的关系:每个股东只期望在企业最短时间内谋取最大的利益。如此,现代企业就成了所有股东实现自身(短期)利益最大化的平台,企业的长寿基因遭到了严重摧残。由此可见,企业财产私有制的那种固有特征,原始制度背景下对企业基业长青确实产生了有效的保障作用,但在股权自由流动的新制度背景下,会滋长企业当前利益相关方掏空企业的各种冲动,从而使企业陷入利益相关各方包括大股东漠视企业法人利益的困境。如此,假如我们一再无视资本市场对企业与利益相关方关系所发生的本质性冲击所产生的现实影响,还是奉行财产私有理论的传统思维,以如何满足并动态适应私有财产产权现实(今天,并不一定是明天)主体尤其是私有产权主要主体(大股东)的需要,即尊重、维护目前股东权益为核心目标,那么在实践中绝对会陷现代企业于日益堕落的沼泽中难以自拔。我们的困惑其实已存在许久:在现代资本市场的背景下,人类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能综合反映经营绩效的“公司盈利”指标,在现实中却把企业导向了急功近利;传统的企业财产私有制中相对成熟的对企业资本所有者和经营者以及法人企业发展都有益的管理和组织激励制度,已变成了企业在位的所有...
传统财产所有者与企业之间亘古不变的关系:每个股东只期望在企业最短时间内谋取最大的利益。如此,现代企业就成了所有股东实现自身(短期)利益最大化的平台,企业的长寿基因遭到了严重摧残。由此可见,企业财产私有制的那种固有特征,原始制度背景下对企业基业长青确实产生了有效的保障作用,但在股权自由流动的新制度背景下,会滋长企业当前利益相关方掏空企业的各种冲动,从而使企业陷入利益相关各方包括大股东漠视企业法人利益的困境。如此,假如我们一再无视资本市场对企业与利益相关方关系所发生的本质性冲击所产生的现实影响,还是奉行财产私有理论的传统思维,以如何满足并动态适应私有财产产权现实(今天,并不一定是明天)主体尤其是私有产权主要主体(大股东)的需要,即尊重、维护目前股东权益为核心目标,那么在实践中绝对会陷现代企业于日益堕落的沼泽中难以自拔。我们的困惑其实已存在许久:在现代资本市场的背景下,人类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能综合反映经营绩效的“公司盈利”指标,在现实中却把企业导向了急功近利;传统的企业财产私有制中相对成熟的对企业资本所有者和经营者以及法人企业发展都有益的管理和组织激励制度,已变成了企业在位的所有者与经营者蓄意谋取自身利益,从而实现各自自身利益最大化,企业因此被无情掏空继而无法继续经营的自我毁灭模式。
马克思生前曾对资本家及资本积累过程作过入木三分的描述,原始意义上的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对利润的贪婪可谓是无以复加。但是,原始意义上的资本家最起码不会对自己所拥有的企业产生掏空的任何念头,他想掏空的应该是工人即劳动力,因为市场上后备工人多的是。不过,现代资本家已摇身变为可以自由进出企业的股东,股权自由流动严重地淡化了股东与企业的固定利益关系,甚至无情地割裂了长久或根本利益上企业与股东的内在关联,从而根本上动摇了股东从基本道德层面对企业所拥有的责任感。于是,在资本市场环境下,企业就成了股东们谋取短期利益最大化的平台和途径。因此,现代典型意义上的资本家,不仅剥削员工的技术“炉火纯青”,而且产生了日益强烈的掏空企业以求资本飞速增长(美其名曰“爆发性增长”)的冲动。本文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提醒人们要充分警惕并认识到现代西方各种为企业所有者作辩护,并认为企业应以所有者利益为基础的理论,已完全脱离了当代现实。而且马克思对资本家剥削工人本性的分析范式,已不足以支持对现代股东乐意掏空公司严峻现实的透彻解释。当代学者必须要作出努力的是,如何在借鉴西方既有各种理论及马克思主义“剥削和阶级对立”分析思维的基础上,立足近百年国际范围企业发展的历史现实,形成一种适应并反映当代企业发展内在特性并满足其可持续发展要求的企业理论。
企业为什么存在?人们对此的认识至今仍莫衷一是。为便于统一认识,我们首先笼统地把企业看作为“一种社会建制”,即企业是人类自身创造的组织制度,这种制度创造当然满足了人类社会的特定需要。这种特定的社会需要,赋予了企业基本特质,成为我们研究企业本质问题的理论前提。不过,企业发展至今,关于企业本质的问题始终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若从企业对人类物质财富丰富和生活水平提高的角度看,我们真的由衷地感谢企业,再崇高的词汇送给企业都毫不为过。但是,如果从企业给人类生态环境等带来的日益严重的危害来看,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强烈谴责企业,把人类最无耻和可恶的词汇送给企业也难解我们心头之恨。前者,我们有很多的文献支持;后者,我们也有充分的文献资料可读。
人类为什么需要企业?为了提供物质与精神方面的各种产品和服务?好像是,好像又不是。因为这些目的不一定非要通过建立企业这样的组织才能实现。
进而言之,韦伯的“市场经济精神”答案显得太具体直观而不能满足本质性概念的要求。“积累与节俭”之所以能成为市场经济基本精神的通俗表述,完全在于市场经济产生的前提是“资源的稀缺性”。相对于人类的现实消费和需求,“资源稀缺性”是人类发展进程面临的首要难题,也是人类内部产生各种矛盾甚至战争的根源。面对这样的现实,理性人类只能在现有资源条件下不断增加数量、提高质量,并作出最合理的配置,才能实现人类社会和谐与可持续发展。企业对于整个人类而言,不外乎是资源创造与配置的基本组织形式,不论是股东还是经理,都毫无例外地服从缓解“人类资源稀缺性”矛盾这一基本目标,具体到实践中,就是企业要“有效地增进整个社会的财富和福利”。这样的标准,应该是企业存在的唯一理由。不难发现,对企业性质的这般认识,与目前通行的企业是营利组织的理解并不完全一致。显然,营利性功能很强的企业不一定带来社会财富和福利的增加。现在满足于充分释放营利性功能的企业理论,其指导的企业实践已经偏离了其来到人间时向社会所作的“基本承诺”。主流西方企业理论指导的企业实践,不是偏向了所有者利益,就是偏向了经营者利益,甚至偏向了企业利益相关方利益,恰恰忽视了把所有相关方利益有力引导并统一到“增进社会财富与福利”这一基本方向上。这才是企业最根本的使命,成为理论研究所要首先予以重点关注并探求解决之道的重大课题。
企业本质的上述新概括,必然要求我们对企业目标作出再认识。通常我们把企业目标表述为“企业价值”这一含义极其广泛而较模糊之概念。那么,什么叫企业价值呢?会计与财务领域有很多企业价值的计量模型,“MM定理”可能算是有关企业价值模型中最权威的一个。但是,基于传统观念产生于财务会计基础之上的企业价值,并没有真正地体现企业存在对整个人类所作贡献的有无及多少。因此,我们常常引以为豪的财务会计及金融知识,与流行的企业及其经营管理理论一样,不管多经典,均没有在企业层面产生社会需要的那般效用。相应地,在这种大背景下所作的各种所谓主流的学术研究,充其量只是为现行理论与实务作了背书和脚注,而根本没有发挥理论引导的正向作用。
本文试图为现代市场经济与企业组织在基本制度层面建立一个全新的分析框架。市场与企业均包括组织结构与伦理道德两个方面,具体制度必须充分体现其伦理道德要求,或者说必须确保其伦理道德要求的充分实现。无论是市场还是企业,必须具有丰富而且极具张力和生命力的内在灵魂,这一灵魂就是而且只能是“增进社会财富和福利”。企业作为市场主体,在维护“内在灵魂”方面起着基础性作用,为此,必须把这一基本目标嵌入到企业组织机体中。公司治理产生的基础,就在于在企业组织的各层次(战略、经营管理、业务活动)有效建立以“增进社会财富和福利”为起点和最终目标的具体制度。如此语境下,企业及其财务管理的目标也必然是“社会财富与福利最大化”。
遥想当年,科斯《企业的性质》一文开创了企业与制度经济研究的一个新天地。“交易费用”当初只是一个抽象概念和简易分析框架,发展至今已成为内容丰富的“交易费用经济学”,俨然已是当代制度经济学发展的主流。某种意义上,作者试图借鉴科斯当年对企业性质提出颠覆性认识的做法,通过本文为饱受人类指责之苦的现代市场经济与企业制度理论,建立一种彻底摆脱理论困境的思维框架和核心理念,从而为实现财务管理理论与实务的创新,提供充分的理论基础。本文的主要目的,是为革新公司财务贡献“增进社会财富与福利”这一核心概念,使其成为构建现代财务的基本依据,从而为财务理论研究建立全新基点。“增进社会财富与福利”观念的确立,为我们重建市场经济体制和企业制度,创造了全新的视角;也为现代市场经济与企业理论摆脱与生俱来无力避免的困境,提供了充满活力的理论支持。相应地,会计与财务理论与实务的彻底变革,也就成了不可改变的必然。出于对科斯理论一路走来经验的足够信心,我们相信,只要在“增进社会财富与福利的定义以及数量与质量”这些基本问题上取得突破性的研究成果,进而设计出适合我国企业与市场运行需要的具体模式,那么,财务管理的创新发展也就不难成为现实。
可以预期,随着传统市场与企业理论的洗心革面,市场与企业将都毫无例外地建立在实现人类可持续发展这一基本立足点上,开展对“社会财富与福利概念以及计量控制体系”的深入研究,进而构建新型的财务管理理论方法体系及相应的实践模式,财务管理将告别“企业价值或股东价值最大化”时代,而进入“企业可持续发展”康庄大道。中国特有的制度与文化背景,为务实研究这些充满挑战的课题并得出科学结论提供了可能。这应该是当今我国财务学界肩负的一项庄严而神圣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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