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2-11 作者:本刊记者|★张蕊 李艳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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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在祖国北部边疆、母亲河黄河巨大“几”字弯的顶端,有一块孕育了千年农耕文明的宝贵土地——河套灌区。这里本应岁丰年稔、仓足廪实,但由于长年投入不足、农业基础设施年久失修,土壤盐碱化程度高,地力贫弱,好天好水却长不出好庄稼,当地农民增收致富难,经济社会发展慢。2007年3月,在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内蒙古自治区代表团提出《关于对内蒙古巴彦淖尔市河套灌区中低产田进行改造的建议》,被确定为当年全国人大十项重点建议之一,由财政部牵头办理、国家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具体负责承办。从此,十年开发砥砺,谱写出一支边疆贫地变“塞外粮仓”的发展变奏曲。
建议连民心 办理顺民意
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兼自治区妇联副主席徐睿霞是第十届、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也是最早关注河套灌区土地盐碱化和土壤改良的人,提起这项十年工程,她仍难掩激动。“最初这个建议是从节水改造的角度提出来的。黄河灌区受黄河之‘利’也得其‘害’,黄河水盐碱度高,长期利用黄河水灌溉,又没有相应设施将其疏排,使得河套灌区地下水位高,...
在祖国北部边疆、母亲河黄河巨大“几”字弯的顶端,有一块孕育了千年农耕文明的宝贵土地——河套灌区。这里本应岁丰年稔、仓足廪实,但由于长年投入不足、农业基础设施年久失修,土壤盐碱化程度高,地力贫弱,好天好水却长不出好庄稼,当地农民增收致富难,经济社会发展慢。2007年3月,在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内蒙古自治区代表团提出《关于对内蒙古巴彦淖尔市河套灌区中低产田进行改造的建议》,被确定为当年全国人大十项重点建议之一,由财政部牵头办理、国家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具体负责承办。从此,十年开发砥砺,谱写出一支边疆贫地变“塞外粮仓”的发展变奏曲。
建议连民心 办理顺民意
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兼自治区妇联副主席徐睿霞是第十届、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也是最早关注河套灌区土地盐碱化和土壤改良的人,提起这项十年工程,她仍难掩激动。“最初这个建议是从节水改造的角度提出来的。黄河灌区受黄河之‘利’也得其‘害’,黄河水盐碱度高,长期利用黄河水灌溉,又没有相应设施将其疏排,使得河套灌区地下水位高,土壤盐碱化严重,庄稼长不高,产量上不去。”多次调研后,徐睿霞意识到要解决这一问题,就要使黄河水“有灌有排”,黄河水滋养了庄稼后要通过相应的渠道排走,将土壤中的盐份带走。前期,河套灌区所在地内蒙古巴彦淖尔市政府已经协调水务部门修建总排干、分干等排水设施,但“最后一公里”的斗渠、农渠、毛渠等始终没人管,地里的水还是排不走。于是,徐睿霞提出了跟河套灌区相关的第一个建议——《关于请国家发展改革委尽快对河套灌区续建配套以及节水改造进行立项的建议》。
“当地农民增收渠道少,大多以务农为主,庄稼种不好,农民太苦了。以后每年的两会以及其他场合,只要有机会,我就提河套灌区的问题。”在履职期间,徐睿霞一共提了五个与河套灌区相关的建议。她的坚持得到了内蒙古自治区党委政府的重视和同团代表的支持,代表们经过多次调研后达成共识,河套灌区除了水利工程老化、田间工程简陋、水资源有效利用率低外,田埂、渠系不规则,田间洼地、土丘多,耕地不规整,土地资源开发利用不充分等问题,也严重制约着产能的提高。河套灌区以农业为主,第二产业也多是农畜产品加工,农业以及相关产业占整个经济的65%,农民想要增收、地方想要发展,还得靠农业、靠土地;当地与蒙古国边境线长达345公里,提高当地人民生活水平,也有助于维护边疆稳定。为此,《关于对内蒙古巴彦淖尔市河套灌区中低产田进行改造的建议》在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由内蒙古全团签名提出。
这份承载河套地区170万人民重托的建议得到了高度重视,被列为当年10个方面的重点建议之一,由财政部牵头办理,国家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具体承办。2007年6月,国家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副主任刘世江带领七部委组成的调研组赴当地实地调研。“整整调研了三天,深入田间地头,对改造可能产生的各种问题都考虑到了,进行了充分的论证,最终对改造后的成效达成了共识,将必要性、可行性等调研结果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做了汇报。”徐睿霞回忆道。2007年9月底,财政部以财发函【2007】14号文件正式就该项目给内蒙古代表团作了回复。2008年1月30日,国家农业综合开发办采取一次性批复10年连续实施的方式批准该项目,从2008年起至2017年,每年实施50万亩,共实施500万亩,总投资估算50亿元。“项目的投资之多、面积之大、实施时间之长、受益群众之广,在河套农业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巴彦淖尔市政府副秘书长格日乐图说。“一次性批复十年连续实施的项目,在国家农业综合开发中也是史无前例的。”国家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调研员何冰说。
大破大立 十年铸一剑
“截止到2016年,河套灌区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工程已经实施了九年,这九年来,我们最大胆的做法就是‘大破大立’。”巴彦淖尔市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主任邢国良向记者介绍道。所谓“大破大立”,就是打破农户的承包界、打破杂乱的地块界、打破混乱的渠沟路,推倒重来,放在一个盘子里,统一开挖渠沟、统一修整道路、统一植树造林、统一平整土地、统一划分地块,统一整治土地后重新分配经营。“将田沟推翻重来,整体开发,符合河套灌区原来大部分土地都属于中低产田的现实,产生了极大的规模效益。”邢国良说。按照这个思路,在实施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中,巴彦淖尔构建了政府统揽全局、各部门协调配合、上下协同推进的工作机制,对片区中低产田进行整体规划,95%以上的土地打乱,重新规划。对整理后的土地进行集中连片开发,因地制宜完善排沟及建筑物配套,合理布设斗农毛三级灌排渠沟,基本实现了灌排配套、框架合理、条田整齐、道路通畅、林网成形的项目区。开发过程中坚持规划先行,以大农业开发为出发点,积极探索建设高效生态农业示范园区的模式,开发布局向突出优势特色农业转变,在粮食主产区以继续开发稳产高产农田、提高粮食贡献率为重点,非粮食生产区以开发本地区特色经济作物种植基地、畜牧业养殖原料生产基地、提高经济效益为重点;开发布局统筹作物种植、畜牧业养殖、农牧产品加工以及农业科技研发等功能模块,实行生产与生活相结合、中低产田改造与产业化经营相结合,一并规划,配套建设,互相受益。“我们的目标是农民撒下种子,最终走出河套灌区的是高附加值的产品。”邢国良说。
项目启动之初,村民知道国家投资、规划设计、立项开发是好事,都纷纷赞同。但等到真正实施,眼看着自己经营几十年的土地被全部打乱综合治理,再重新分配,农户开始担心。“只有让老百姓看到实效,才能赢得理解和支持。”邢国良说。从国家农发办到旗县农发办,四级联动,将“老百姓满意工程、放心工程”作为河套灌区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的标尺。
坚持公开公平,让百姓参与监督工程。项目实施前,组织拟建项目区的村民对每家每户的土地全部进行丈量,对丈量等级和范围进行详细记录,要求丈量小组成员及被丈量农户共同在记录簿上签字,然后由村委会组织人员统计造册,并将土地丈量结果进行公示。项目实施后,采取“舍小取大”的做法重新分配土地,即针对原来每户经营几片或十几片土地的情况,在已改造好的项目区,保留农民原来经营的面积较大的地块,将面积较小的地块打包整合再重新分配,尽量做到集中连片、易于经营。另外,项目对原来的旧渠烂堰、边头拐角以及弃耕和撂荒的土地进行了改造,这一部分也被纳入重新分配的范围,农户普遍都增加了耕地面积。
坚持质量第一,做百姓满意工程。项目立项时,实行竞争立项机制,择优选项,纳入项目库;组织相关专家对项目进行评审,建立健全项目评审责任制。项目实施前,各级农发办与设计单位多次深入田间地头进行实地踏勘、测量,并与当地群众座谈,反复征求农户意见进行修改。项目实施过程中,严格执行中低产田改造项目建设管理的相关制度,确保项目规范运行,渠道衬砌以及建筑物工程施工时,先建样板工程,组织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参学,要求按“样板”建设、监督。全面推行招标投标,强化物资采购和施工质量的管理。创新完善项目监理机制,采取监理公司、项目所在地政府、当地村民“三位一体”的监督监理方式,由监理公司对工程建设实行全面监督,当地政府抽调技术人员实行现场监督,在此基础上,每个项目区再明确1—2名威信高、责任心强的村干部或老党员作为监督员,共同把好工程质量关。项目完工后,明确管护主体、签订建后管护责任书,落实管护人员及经费保障,认真落实项目建后管护,确保项目发挥长久效益。
严格资金管理,做百姓放心工程。河套灌区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工程已实施九年,累计改造中低产田450万亩,投入资金377467万元,其中:中央资金189480万元,自治区资金145927万元,巴彦淖尔市配套资金30669万元,旗县区配套资金11391万元。把国家投入的资金管好用好,是对当地百姓和人大代表期许最好的回应。国家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单独列项,加强管理,并根据项目实施条件及时组织调研,提高补助标准,保证项目质量。“项目实施初期,按照中低产田改造的标准每亩补助630元,这些年来,农机材料以及人工成本都在大幅度上涨,补助标准也相应调整,目前按照高标准农田建设的标准每亩补助1200元左右。”何冰介绍道。内蒙古自治区在财力困难的情况下,多措并举筹措资金确保配套及时、足额拨付到位;市县两级按照统筹规划、捆绑使用,渠道不乱、用途不变,优势互补、各记其工、形成合力的原则,整合各类支农项目和资金,充分发挥其聚合效应。在资金管理方面,严格按照财务制度设立科目进行核算,严格执行项目资金“三专”制度和旗县级报账制,坚持资金随着项目走,严格资金支出的审批程序,资金按项目计划批复的建设内容使用,坚决杜绝挤占挪用、大额提现、白条入账等;报账财政资金拨付通过财政直接支付拨付到施工单位或供货商,按照工程进度,严格审核票据报账,加快资金支出进度,提高资金使用效益;工程竣工后,请审计部门进行竣工审计,进行常态化督查。
昔日盐碱地 如今高产田
实施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的近十年间,河套灌区排水设施改造工程累计开挖疏浚渠道3.3万公里,衬砌渠道3367公里,修建渠系建筑物119107座,修配、新打机电井1135眼,埋设地下管道3579公里,修筑主干路、机耕路8300公里,修筑田间路1880公里,营造防护林1677万株。如今河套灌区已经形成了田成方、林成网、渠相通、路相连、旱能浇、涝能排的农业生产格局。
实现了“藏粮于地”。通过项目建设,河套灌区农田基础条件明显改善。五原县隆兴昌镇义丰村村民杨存喜指着大片平整的耕地对记者说:“过去种地太难了!我家以前有东一片片西一片片零零碎碎二十几片片地,种着种着有的还忘记种了。现在我家36亩地集中在4大片,弄得平平整整的,大型机械都能进去作业了,种地比以前省事多啦!”中低产田变成了高产良田,改造前,项目区只有30%的耕地可以种植粮食,其余只能种耐盐碱的葵花。改造后90%的耕地不仅可以种植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还可以种植番茄西瓜等高经济价值的蔬果。村民王贵成有着切身体会:“开发前,我种的30多亩地有一半盐碱地几乎没甚收入,好地也只能种葵花,亩产葵花籽200来斤;开发后重新分了30多亩地,小麦、玉米、葵花全部都种上了,葵花籽亩产比以前多了100斤,你说开发好不好?”
收获了秀丽田园。为改善农田小气候、保证农作物丰产稳产而营造的防护林,是高标准农田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段时间以来,由于土壤盐碱化,林木成活率很低,农防林建设一直是项目建设的“软肋”。为此,农发人下了很大功夫,形成了一套科学的造林办法。在造林措施上,全面实施工程造林,开沟换土,埋设浇树专用管道;在林带布置上,结合通道绿化、美丽乡村建设,推广宽林带、大网格;在树种选择上,实行灌乔结合、多林种布局,将林业措施的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结合。通过多种措施结合,苗木总体成活率达到85%以上,部分项目区林木成活率超过90%,有效提高了项目区森林覆盖率。如今,在河套灌区纵横交错的农田防护林网,不但成为高产稳产农田的有力保障,成为塞外田园的秀丽风景,还是“三北”防护林体系的重要构成,成为我国中东部地区的生态屏障。
实现了可持续发展。渠系配套的完善,不仅有效改良了盐碱地,让中低产田变高产良田,还极大提高了灌区输配水能力和用水效率,斗级渠道行水期缩短3—5天,行水期减少、灌溉时间缩短,省工省时省力,还减轻了盐碱化程度,灌区水利用率由原来的43%提高到55%,亩节约用水60立方米左右。“河套灌区500万亩中低产田项目改造后,每年可节约水资源3亿立方米,这对干旱少雨的内蒙古西部地区意义重大,对黄河流域水资源安全意义更大。”邢国良说。水资源节约了,农民的用水负担也就相应减轻了。73岁的谭秀峰老大爷回想起以前的情景对记者说:“那时候浇地难啊,水不够用,都要争着抢着,全家齐上阵,前前后后都要浇好多天。现在用不着那么多人了,一个妇女就能浇,40多亩地两天就浇完了。水费也比以前省了一大块。”
升级版:高产田上的现代农牧业
“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地区,如果产业化上不来,那么整个农业现代化就无从谈起。”邢国良说。随着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项目的实施,河套灌区借势打造农业综合开发的升级版,让农民从改造后的土地中获取更大收益。
“土地条件的改变,使规模化经营成为可能,进而使农业产业化、农业现代化成为可能。”邢国良告诉记者,在中低产田改造项目区农发资金对产业化经营进行补助和贷款贴息,支持发展优势特色农畜产品,农业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当地很多旗县已经形成了具有地域优势、品种优势的主导产业。同时,随着土地流转的增加,也为龙头企业建立生产基地创造了条件,进一步带动了农业增效和农民增收。
从默默无闻的地方特产到成为全国性高端粮油市场的“香饽饽”,河套小麦的挺进之路在很大程度上要得益于中低产田改造和产业化经营。内蒙古兆丰河套面业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李国强告诉记者,河套地区自古就种植小麦,但曾经有一段时间河套小麦的种植面积却大幅缩减,随着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项目的实施,兆丰面业在中低产田改造项目区流转土地,建设种植基地,并利用农业综合开发产业化贷款贴息的支持,与农民建立起合作关系,从农民手上收购小麦,形成“公司+基地+农户”的紧密的利益联结机制,风险共担、利益均沾。“改造后的项目区土地条件好,基础设施完善,小麦质量和产量有保障,公司2万亩欧盟认证有机小麦基地和10万亩订单种植小麦基地全部选择在项目区。与农户或合作社签订订单,对农民种粮的利益给予保证,农民的积极性也提高了。”李国强告诉记者,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项目掀起了河套小麦的种植热潮,也推动了当地农业产业化的步伐。
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内蒙古分享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马瑞强告诉记者,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项目推动了水果玉米事业的发展。“500万亩中低产田改造在提高土地质量上做了大文章,最终产生的效果已经远远大于最初的设想。”马瑞强说,他的公司流转了1.1万多亩土地基本改造完毕,能够进行机械化大规模生产。除此之外,还获得了农业科技推广费,给农民送种子和化肥,试验新品种,帮助农民增收致富。
肉羊产业是河套地区农牧业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饲料的规模化种植为肉羊养殖的规模化、产业化提供了条件。内蒙古草原宏宝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谭军介绍,按照羊肉每斤18元计算,老百姓养一只肉羊净收益500元左右,收益还不稳定,养奶羊既能产奶又能产肉,一只奶羊的净收益能达到2500元。农户以自然村为单位成立养殖场,政府给养殖场贴息帮助其申请固定资产贷款,公司以市场价保底收购肉奶,构建“公司+牧场+农户”的风险共担、互利共赢经营模式,实现了农户致富、公司增效。“在这个行业干了三十年,最深的感受就是农业停留在初级产品是不行的,必须要搞高附加值的产品,要拉长做实产业链。”谭军说要带头找出路。目前,公司正在建设奶制品生产车间,研发以羊奶为原料的产品。“一斤羊奶几元钱,做成奶粉十几元,奶片、奶酪、羊奶蛋糕就能卖到几十上百元。这样的好事,为啥不做嘛?”他相信不久的将来,在河套灌区建设“一二三产业”融合的现代农牧业的梦想就能实现。
三月初春,乍暖还寒,平坦的河套沃野正从冬寒中苏醒过来,随风摇动的褐色野草下面已冒出新的绿意,沉寂中正孕育着希望……十年前的一纸建议,造就了黄河之滨的九曲流觞、沃野阡陌,交出了一份让代表满意、让百姓受益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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