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99年经济发展回顾

1999年，在中央增加投入、扩大内需等一系列政策措施的持续作用下，国民经济整体上保持平稳增长态势，预计全年基本上可以实现7%左右的预期目标。

1.工业生产稳定增长，运行质量明显提高。1-11月份，全国完成工业增加值18177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9%。其中重工业增长9.3%，轻工业增长8.4%。全年增长将达9%左右。主要运行特点：一是受1998年国家增加投资的滞后影响，重工业增长持续快于轻工业，主要投资类产品产量增长较快，近年来处于低速徘徊的一些投资类机电产品也呈现出较明显的恢复性增长。二是在国家各项重大政策措施的综合作用下，国有企业和大中型企业生产经营呈现出明显好转的势头。1-11月份，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完成增加值同比增长7.5%，增速明显加快。三是高新技术产品持续快速增长，已成为工业生产增长的一个新的支撑点。四是产销衔接情况逐月好转。随着产销率的提高，企业产成品库存增幅有所减缓。五是结构调整继续取得新进展，纺织压锭和煤炭行业关井压产力度进一步加大。

在生产稳定增长的同时，企业经济效益明显改善。1-10月企业效益综合指数95.31，工业企业盈亏相抵后实现利润1533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4.7%。亏损企业亏损额1186亿元，比上年同期减亏12.0%。在市场竞争更趋激烈、价格持续走低的不利市场环境下，企业经济效益的明显好转，一方面得益于国家加大降息、退税、调整结构、压缩过剩生产能力以及严厉打击走私等政策性支持力度，另一方面表明企业的市场适应性进一步增强。

2.国有及其他经济类型投资增速明显回落。1-11月份，国有及其他经济类型完成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城乡集体和个人投资）16108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8%。进入二季度以来，国有及其他经济类型投资增幅明显减缓，二季度增长12.1%，比一季度回落10.6个百分点，第三季度回落更加明显，7月份仅增长3.8%，8月份为零增长，9月份下降2.8%。投资增幅回落的主要原因：一是1998年第三季度投资增长迅速，基数较高；二是进入二季度以来国债集中投放期已基本过去，而下半年新出台的增加投资措施尚在落实之中，投资增长的动力减弱；三是新开工项目减少，规模下降。随着600亿元国债资金以及配套的银行贷款资金的逐步落实，第四季度国有及其他经济类型固定资产投资增幅将由9月份的下降状态转为回升，但是由于第三季度为零增长，预计全年国有及其他经济类型固定资产投资增长8%左右。全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预计增长7%左右。

3.市场销售相对平稳，出口止降转升。进入三季度以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逐月有所加快，增加公务员工资和提高城镇中低收入居民的收入，进一步刺激居民的消费支出，促进市场销售进一步回升。1-11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7752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7%。预计全年增长6.5%以上。从城乡看，城市销售快于农村，农村市场由于受到农产品价格持续走低、农民收入增长缓慢等的影响，市场销售持续平淡。

亚洲金融危机对我国出口增长的不利影响减弱。进入7月份以来，国家进一步提高出口退税率，有力地促进了出口的增长。1-11月份，进出口总额3230亿美元，比上年同期增长12.7%。其中，出口总额1747亿美元，增长6.6%；进口总额1483亿美元，增长20.9%；进出口相抵，出口大于进口264亿美元。预计全年贸易顺差将达300亿美元左右。

4.财政收入增长较快，金融形势基本正常。1-11月，国内财政收入9828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18.2%；国内财政支出9876亿元，增长16.1%；收支相抵，支出大于收入48亿元。国内财政收入增长较快的主要原因：一是由于1998年下半年以来国家加大了打击走私、骗汇力度，海关代征“两税”（增值税和消费税）及关税收入增幅较大。二是由于企业经济效益明显改善，企业所得税增长较快。

1-11月份，金融机构各项贷款增加8541亿元，比上年同期少增1022亿元；各项存款增加11695亿元，少增429亿元。截至11月，累计净投放货币1278亿元，比上年同期增加785亿元。受降息和股市活跃等影响，居民储蓄分流有所加快。货币流动性继续增强，银行存贷款增势减弱。11月末，广义货币M2比上年同期增长14.0%，增幅比10月末下降0.5个百分点；狭义货币M1增长15.9%，加快0.9个百分点；流通中现金M0增长17.0%，加快1.2个百分点。

5.市场物价总水平仍处于下降状态，但降幅先缩小再扩大。进入5月份以来，市场物价降幅有所缩小，与上半年物价降幅相比，三季度居民消费价格降幅缩小了0.6个百分点，商品零售价格缩小了0.5个百分点。市场物价降幅的缩小，主要是肉禽价格的降幅明显缩小和居住、服务项目价格回升所致。进入11月份，居民消费价格比上年同月下降0.9%，降幅比上月扩大0.3个百分点；商品零售价格下降2.8%，降幅比上月扩大0.2个百分点。在居民消费价格中，下降较多的主要是食品类。1-11月份，居民消费价格比上年同期下降1.4%，商品零售价格下降3.0%。预计全年商品零售价格下降2.9%左右；居民消费价格下降1.4%左右。

6.城乡居民收入继续增加。1-9月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353元，同比增长7.1%，考虑价格下降因素，实际增长8.8%，比上年同期提高了2.8个百分点。1-3季度，农村居民人均现金收入1460元，同比增长2.5%，考虑价格下降因素，实际增长4.8%。

7.农业和第三产业平稳增长。夏粮和早稻比上年增产570万吨，秋粮生产因受北方地区旱情严重影响，预计减产数量大于夏粮和早稻增产数量，全年粮食产量将略低于上年水平。综合考虑粮、棉、油、糖、肉等方面的增减情况，预计全年农业增加值增长3.0%左右。第三产业，商业、交通运输业稳定增长，金融业、房地产业增幅有所回落，预计全年第三产业增长7%左右。

二、对1999年宏观经济政策的评价

1999年实现国民经济发展的既定目标，应该说是来之不易的，这与我国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全方位的扩大内需政策是分不开的。1999年政府出台的对策措施主要包括五方面：一是增加发行600亿元长期建设国债，用于扩大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加大企业技术改造的投入力度；二是增加公职人员工资，提高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基本生活费、失业救济金和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费等社会保障三条线的保障水平，调整离退休人员的待遇，补发拖欠的离退休金；三是提高纺织、服装和煤炭等商品的出口退税率，出口商品综合退税率已从原来的12.56%提高到15%左右；四是扩大普通高校招生规模，1999年普通高校招生达到153万人，比上年增加45万人，增长42%；五是恢复征收利息所得税，以调节居民收入分配结构，鼓励居民增加消费需求。

以上这些政策措施应该说是非常正确和及时的。如进入二季度以后，国有及其他经济类型投资增幅明显减缓，二季度比一季度回落10.6个百分点，第三季度回落更加明显，为零增长。如果不是追加600亿元国债资金，第四季度国有及其他经济类型固定资产投资就可能出现负增长，全年就不能达到7%左右的增长幅度。又如，增加公务员工资和提高城镇中低收入居民的收入，虽然对居民消费刺激不是非常明显，但这种持久性收入的增加，对居民消费行为的影响是深远的，必将在今后一段时期表现出来。同时给政府宏观调控增强了信心，扩大内需，不仅可以扩大投资需求，也可以直接扩大消费需求，当扩大投资而投资乘数效应又得不到很好发挥的情况下，通过增加收入来直接推动居民消费效果可能会更好。再如，下半年国家进一步提高部分出口商品的出口退税率，有力地促进了出口的增长，扭转了持续下降的局面，在国内需求不足的情况下，国外需求的增加对国民经济的平稳增长显然是举足轻重的。

总之，这些政策措施的出台，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同，有效地改善了居民的心理预期，增强了经济发展的信心。各项措施的逐步落实，对扩大投资、增加消费和促进进出口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三、2000年经济增长初步展望及政策建议

随着1999年出台的各项政策措施的逐步落实到位，国民经济在平稳运行中出现了一些积极变化，如投资增长连续几个月有所回升，市场销售增长加快，出口由降转升。这些积极的变化虽然对2000年经济发展是一个有利条件，但我们应该看到，经济回升的基础仍不牢固，通货紧缩的趋势仍未能得到有效缓解，对2000年经济增长的任何过分乐观的预期都为时尚早。2000年经济增长能否止跌回升，关键看两方面：一是财政增发国债的力度，二是农民收入的增加。处理好这两方面的问题，2000年经济增长达到或超过7%是可能的。财政力度较易把握，农民收入的增加，有一定困难。鉴于2000年经济增长只须达到6.8%即可实现“九五”计划目标，2000年经济增长目标仍然定为7%应为较佳选择。

为了实现经济增长7%的预定目标，除了需要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贯彻落实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努力完成中央提出的五项任务外，宏观经济政策需把握以下几个重点：

1.继续实施和完善积极的财政政策。在新的环境和背景下，国民经济要继续达到和保持一个相当高的增长速度是不现实的，但从缓解就业压力、维护社会稳定和各方面的信心角度出发，保持适当的经济增长速度，如7%左右，仍是十分必要的。鉴于居民自主消费的扩大和民间投资的激活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相应的制度建设和环境改善需要时日，因此，要保持经济短期内平稳增长，仍需要坚持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延续若干年时间并不间断地保持一定力度，这既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只要政策得当并不会带来政府的债务危机。除了继续适时发行适当数量国债（每年可考虑1500-2000亿元）增加投资外，还应进一步做好以下工作：一是加快费改税工作进程，重点放在清理不合理收费上，进一步减轻企业的负担；二是进一步提高出口产品的退税率，在财力许可和管理水平不断提高的情况下，力争达到出口产品零税率；三是扩大财政转移性支出，结合建立和完善社会保障体制，通过发行长期性的社会保障债券，筹措资金，加大对低收入居民的转移支付；四是调整和规范收入分配政策，加强个人所得税的征管。

2.进一步发挥货币政策的作用。货币政策是宏观调控的重要手段，要与积极的财政政策相呼应，力争在促进经济增长中防范金融风险。一是调整和完善银行内部贷款考核制度，既重风险，也讲绩效。可以考虑保证必要和合理的呆账准备金，用以核销新增贷款中可能出现的不良贷款。二是扩大基础货币。在适当的时候进一步降低存款准备金率。进一步降低中央银行的再贷款利率，同时降低或取消超额储备存款利率。从目前低物价情况看，有必要扩大货币发行量，除了了用于化解历史上形成的金融不良贷款外，也可考虑用于支持改革、调整、消费和建立社会保障基金；建议修订法规允许中央银行购买社会保障国债，以扩大中央银行在公开市场上调节基础货币的能力。三是对有储蓄业务的中小金融机构存贷利率实行浮动管理，同时建立相应的储蓄存款保险机制，按照市场经济原则对中小金融机构进行合理的监管。

3.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加快结构调整步伐。要认真贯彻党的十五届四中全会精神，对国有经济进行战略性调整和对国有企业进行战略性改组，集中优势力量发展重点行业和企业，同时放开一些领域，允许民间投资进入。一是加快国有企业的转制工作，并从企业本身经营情况和发展前景出发，选择确有发展潜力的亏损企业，搞好债转股工作，防止债转股中可能出现的道德风险；二是扩大重点国有企业的直接融资规模，特别是企业债券的发行，要在破产法的基础上进一步规范和完善破产程序，结合企业债券的发行，对企业形成有效的外部监督和考核机制；三是进一步搞好企业的兼并和重组，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步伐，加快骨干企业技改步伐，促进科技创新；四是在积极推进城市化进程和加大开发中西部力度的同时，大力发展为生产和生活服务的第三产业，尤其是高新技术产业化的风险投资业、城市及农村产业化服务体系和社区服务业。

4.加快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社会保障体制的不完善，既增强了居民的未来支出预期，影响消费品市场的活跃，也造成企业的社会负担成本畸轻畸重，影响了企业的公平竞争和内在机制作用的发挥，更制约了企业改革的进一步深化。因此无论从经济增长的短期目标还是长期目标看，加快建立和健全社会保障体制已刻不容缓。由于社会保障资金的筹集和发放涉及到国家、企业和个人三者利益分配，解决社会保障资金的支付缺口，也应从这三个方面着手考虑。但一方面企业的缴费比例已经不低，一些地区的企业缴费比例已经达到工资总额的30%以上，成本负担过重，继续提高企业的缴费比例，不利于企业的发展；另一方面，提高个人缴费比例，会减少职工即期的可支配收入，强化居民支出预期，扩大消费需求的效果可能难以充分发挥，甚至被抵消。因此，从现阶段来看，在加强社会保障立法的基础上，解决社会保障资金的支付缺口应当突出国家的作用。一是发行由中央银行购买的社会保障债券；二是出售部分国有资产或转让部分国有股权获取资金专项用于社会保障。

5.想方设法增加农民收入、减轻农民负担。扩大内需，启动消费，不仅要启动城镇居民消费，还要启动农村8亿多农民的消费。随着城镇低收入群体的实际收入的逐步提高，城镇居民消费稳步增长。然而，农村居民的收入很难与城镇居民同步提高。一方面，农民负担依然过重，尽管中央三令五申，要减轻农民负担，但各地执行中央政策偏差较大，有的地方因额外增加农民负担已经引起干群关系十分紧张。另一方面，增加农民收入的条件不充分，农民收入来源少。如部分农产品供大于求，乡镇企业生产萎缩等。如果不能尽快增加农民收入，减轻农民负担，启动农村消费无异于一句空话。目前，可采取的办法有：增加包括农村公路、水利等基础设施的投资，切实敞开收购农民的粮食，以优惠政策扶持乡镇企业发展，改善农民进城打工的外在环境，对农民收入尽快立法，利息税不能全部用来补贴城镇下岗职工和低收入群体，要拿出相应部分补偿农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