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祁连山下草

王枰

原生身份，可选择的余地非常之少：有的生为鹰隼，有的生为马鹿，有的成为连绵雄壮的山，有的则是随风摇曳的草。

漫山遍野生长起来，经春越夏，在牧歌里看夕阳，在萤火里睡，在清露中醒，开出与上一世代相同的花朵，尽量使籽实饱满，这都和别处的草没有什么不同。

若不生在广阔草原，若是被随意撒落在石缝屋角，或许还可能邂逅更多的儿童，亲近很精致的绮罗。然而，寻常的草，生在祁连山下，和生在田头屋角，生命的成就真的不同。不沉浸于琐碎的柴米，也不听邻居翁媪的口舌，逢节没醉汉的踩踏，开花也少见文人的低吟。只陪伴已存在亿万年的祁连山。

在这里几生几世，也不能见高山走一步路，也不闻峻岭说一句话；但这里群山的名字在全世界无人不晓，草原的美丽在普天之下也没几处比得过。在这里有更大的风，更暴的雨，更冷的雪，更长的冬；同样，也有更高的天，更骏的马，更美的梦，更可盼望的未来。

祁连山下的草，不能决定任何一座山的走向，不能决定任何一场雨水的多少，然而祁连山下的草，在无为无言的日子里，深刻知晓这些，从未遗忘。

生于大时代，你可能无大作为，但不会无大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