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由中共中央、国务院主持召开的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在北京隆重举行。江泽民总书记动员全党全社会要进一步全面落实教育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李鹏总理亲自部署实施《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李岚清副总理发表促进教育改革和发展的重要意见。这一切预示着教育这项十分复杂、艰巨的社会系统工程的运作，将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建立的大背景下，加快步伐迈向新世纪。然而，走向21世纪的中国教育，当前面临的突出矛盾是：教育经费不足。就此，本刊记者采访了参加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的财政部文教行政司副司长张弘力。

记者：1988年，邓小平同志曾说：“我们要千方百计在别的方面忍耐一些，甚至于牺牲一点速度，把教育问题解决好。”这里讲的“忍耐一些”、“牺牲一点速度”，就是为的是增加教育的投入。请您谈谈近年来国家财政对教育经费投入的情况。

张弘力：目前，国家用于教育的支出（不包括社会集资和学校自行组织的收入）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国家预算内安排的教育支出，包括教育事业费、教育基建投资、各部门事业费中用于教育的支出、支援不发达地区发展资金中用于教育的支出、城市教育费附加等；二是预算外安排的教育支出，主要包括企业营业外支出中用于教育的支出、农村教育费附加等。（由于1993年的财政统计数字尚未出来，这里以1992年为例）1992年国家预算内教育支出为561.5亿元，占国内财政支出（不含债务支出）的15%，比上年增加82.54亿元，增长17.2%，高于同年财政经常性收入增长11.8%的速度。在国家预算内教育支出中，教育事业费为452.52亿元，比上年增加69.9亿元，增长18.3%。按在校学生年平均计算的教育事业费支出也是逐年增加的。1992年与1985年比较，普通高等学校每生平均开支由2477元提高到4429元，增加1952元，增长78%；普通中学每生平均开支由124元提高到299元，增加175元，增长141%；小学每生平均开支由40元提高到131元，增加91元，增长227.5%。这些情况表明，国家财政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尽最大努力支持教育事业，实现了《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的“两个增长”（即在今后一定时期内，中央和地方政府的教育拨款的增长要高于财政经常性收入的增长，并使按在校学生人数平均的教育费用逐步增长）的要求，使各级各类学校的教师待遇和办学条件得到了进一步改善，为九十年代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记者：在“穷国办大教育”的基本国情尚未发生根本变化的今天，综观中国教育的现状，一方面是在办着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教育事业——全国各类在校学生达2.2亿人，相当于目前美国的总人口；另一方面是人均教育经费仍然严重不足。在增加教育经费投入的同时，努力提高教育经费的使用效益，在教育经费紧缺的情况下，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请您谈谈目前教育经费使用和教育管理工作存在的主要问题。

张弘力：第一，教育经费增长受到财力制约。我国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决定国力、财力，国力、财力又制约着各项事业的发展。1992年，我国有各级各类学校99万所，有1425.02万教职工和2.2亿多学生，这样庞大的教育规模是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无法相比的。近年来，尽管我国国民经济有了很大发展，国力明显增强，但是，国家财政收入仅占国民生产总值的15%的份额，国家财政仍十分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发展教育事业，资金不足仍然是一个突出的矛盾。单纯依靠国家财政拨款发展教育事业是十分困难的，必须多渠道筹措资金。第二，教育经费支出结构不合理。近年来增加的教育经费中，绝大部分用于调整工资、津贴、补贴等经费，人员经费增长过快，所占比重过大，使公用经费日趋紧张。1992年，全国教育事业费实际支出中，人员经费为340.8亿元，比1985年增加226.7亿元，平均每年增长16.9%，大大超过教育事业费总额的增长速度。公用经费为130.5亿元，比1985年增加60.3亿元，平均每年增长9.2%。人员经费占教育事业费的比例，已由1985年的62%上升到72.3%，公用经费所占比例，已由1985年的38%下降到27.7%。第三，教育经费使用效益不高。表现在：一是规模效益低。目前我国教育事业中存在着学校布点多、规模小、办学效益差的问题。仅1978年到1988年10年间，普通高校数由598所增加到1075所。在新增加的学校中，有的未经充分论证，仓促上马；有的是中专升格，名不符实。据有关部门统计，全国有200余所高校办学条件未达到规定的要求，这既增加了国家投资，又影响了教学质量。1992年，按在校本专科学生计算，全国每所普通高等学校平均规模只有2074人，与发达国家相比差距极大。另外，全国共有各级各类职业技术学校17000余所，平均每校在校学生只有390人。学校规模小，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保证学校教学、科研、后勤服务正常运转的人员、机构、仪器设备等又必须齐全。我国农村中小学普遍存在着学校规模小，办学布点分散的问题，许多偏远地区还是“单人单岗，复式班教学”，这样，势必造成教育经费使用上的效益低下。二是教职工超编。根据教育事业统计资料，1992年与1985年比较，普通中学在校学生增加65万人，增长了1.4%，而教职工却增加了55万人，增长15.6%；小学在校学生减少了8.7%，而教职工增加了3%。中、小学教职工与学生的比例，分别由1∶13.2和1∶22.2下降为1：11.6和1∶9.7。此外，中、小学还聘用相当数量的长期代课教师和临时工。在中小学教职工队伍中，还存在一部分不符合条件的教学人员。在普通高校和中专中，也普遍存在着教职工超编现象。与1984年及1985年国家教委规定的编制相比，中小学超编66万人，高等学校超编35万人。若以人均每月支出200元计算，每年需多支出人头费近30亿元。三是管理松懈，存在浪费现象。目前，在一些地方和学校，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支出不讲效益的问题。有的物资、设备购置缺少统筹规划和论证，重复购置、利用率低，闲置积压情况严重；有的基建、修缮等项目没有进行严格的管理和核算；有的行政性支出控制不严，挤占了教学业务费用；个别地方甚至发生挪用教育经费等问题。

记者：

为使教育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真正落到实

处，在现有国家财力的情况下，国家财政在增加教育经费投入方面有哪些主要举措？

张弘力：主要有下列8条：

——发挥国家财政的主渠道作用，增加政府对教育的投入。各级人民政府在安排预算时，要贯彻落实《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的精神，将教育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予以考虑。并在“分级办学，分级管理”的体制下，按照财权与事权相统一的原则，落实中央关于教育拨款的“两个增长”。

——在一定时期内保持对贫困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的专项补助。“八五”期间，中央财政不因分税制的财税体制改革而减少现有对地方的教育补助专款，以继续发挥中央对地方教育政策导向作用。需要强调的是根据《国务院关于实行分税制财政管理体制的决定》，实行分税制以后，中央和地方的财权与事权的划分将进一步明确，并建立更加规范的中央对地方的转移支付制度，中央对地方的专项补助经费应逐步减少；属于应由中央支持的事情，主要通过规范的转移支付制度对地方予以补助。因此，今后发展教育事业，尤其是发展基础教育所需要的各项资金应由地方人民政府根据当地实际，采取多渠道筹资的办法，统筹安排，妥善解决。

——进一步完善教育费附加的征收管理办法。城市教育费附加，按照改革后的增值税、营业税和消费税税额的3%继续征收。同时，不因其纳入预算列收列支及教育附加费征收数额的增加而抵顶或减少财政对教育的拨款。农村教育费附加在征收、使用、管理中存在着一些问题，如征收部门、征收对象、征收比例、使用管理办法等。我们准备在与有关部门一起进行充分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制定和完善现行办法。

——积极支持校办产业发展，加强对减免税收的管理。为了鼓励和支持校办产业的发展，增强学校自我改造和自我发展的能力，增强学校活力，在实行新的财税体制后，国家仍对校办产业实行了一系列减免税政策。但是，要采取有效管理办法，确保减免税收入全部用于改善办学条件和弥补教育事业费不足。要防止用假校办企业名义，逃避纳税义务。

——改革和完善收费办法，逐步提高学杂费标准。对义务教育阶段的杂费标准，要根据群众心理和经济承受能力、物价水平及学校提供的条件和开支水平综合考虑。通过规定的授权程序予以适当调整。对非义务教育阶段的收费，要加大改革力度，进一步完善收费办法，逐渐向成本收费靠近，并根据不同地区、专业和办学水平，制定不同收费标准。从收费制度上体现“谁受益、谁负担”的原则，改变国家包得过多的状况，使收费成为非义务教育阶段学校办学经费的稳定来源之一。

——提倡建立社会性的教育发展基金。以便广泛吸收国内外各方面捐赠资金，用于普及义务教育和扫盲教育。

——鼓励开展社会捐、集资办学活动。捐、集资办学是解决农村中小学办学中遇到临时特殊困难的一项行之有效的办法。地方各级政府可根据受益、自愿、量力的原则，在法律和政策规定的范围内制定鼓励农民捐、集资办学的办法，但要防止乱集资和乱摊派。

——深化教育内部改革，提高教育经费使用效益。发展教育事业，增加投入无疑是重要的，但挖掘内部潜力节约开支也是不容忽视的。针对目前教育内部存在的问题，应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一是高等学校应打破现有的部门和地方办学体制，采取部门之间、部门与地方之间联合办学的方式，扩大办学规模，严禁铺新摊子，上新学校；同时集中财力、物力，重点办好一批在国际上有影响的学科。二是有关部门应统一认识，共同协作，继续抓好中小学布局调整工作，优化教师队伍和教学手段，提高中小学办学规模。三是要合理制定编制标准，采取措施精简教职工队伍，分流超编人员，控制人员经费开支，提高公用经费占教育经费的比重。四是要不断建立、健全财务管理规章制度，逐步形成较完备的财务管理法规体系，使教育经费的使用和管理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提高资金使用效益，避免挤占，挪用和浪费教育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