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9-12-25 作者:谭建华 王雄元 作者简介:谭建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会计学院博士生;王雄元,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会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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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一、引言
成本高、效率低是国内流通领域的一大顽疾。据《人民日报》报道,我国2016年全国物流总费用为11.1万亿元,约占GDP的15%。物流保管费用是发达国家的2倍,管理费用是其3至4倍。我国政府一直致力于采取各种措施降低流通费用、提高流通效率,而推行物流标准化综合试点便是一项重要举措。
现代物流标准化应当包括技术标准和管理标准两大类。技术标准包括包装、仓储、机械装备、运输工具、周转工具等;管理标准包括物流作业流程标准、物流费用核算标准、物流中心管理规范、物流统计标准、安全管理规范等。推进我国物流标准化综合试点,旨在提高物流枢纽、物流设施设备的标准化运作和服务水平,推动物流的区域协调与一体化发展。具体而言,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以托盘标准化及其循环共用、城市配送体系中标准化建设为重点,以大型批发、连锁零售、第三方物流、快速消费品生产企业和第三方物流标准化设备服务商以及相关行业社会组织为主体,加强物流设施设备标准化的升级改造和普及推广。企业是推动标准化的主导力量,那么,物流标准化推广应用之后是否可以对企业产生显著的治理效应,从而有效地提高企业营运能力呢?本文将尝试利用实证检验探究这一问题。
<...一、引言
成本高、效率低是国内流通领域的一大顽疾。据《人民日报》报道,我国2016年全国物流总费用为11.1万亿元,约占GDP的15%。物流保管费用是发达国家的2倍,管理费用是其3至4倍。我国政府一直致力于采取各种措施降低流通费用、提高流通效率,而推行物流标准化综合试点便是一项重要举措。
现代物流标准化应当包括技术标准和管理标准两大类。技术标准包括包装、仓储、机械装备、运输工具、周转工具等;管理标准包括物流作业流程标准、物流费用核算标准、物流中心管理规范、物流统计标准、安全管理规范等。推进我国物流标准化综合试点,旨在提高物流枢纽、物流设施设备的标准化运作和服务水平,推动物流的区域协调与一体化发展。具体而言,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以托盘标准化及其循环共用、城市配送体系中标准化建设为重点,以大型批发、连锁零售、第三方物流、快速消费品生产企业和第三方物流标准化设备服务商以及相关行业社会组织为主体,加强物流设施设备标准化的升级改造和普及推广。企业是推动标准化的主导力量,那么,物流标准化推广应用之后是否可以对企业产生显著的治理效应,从而有效地提高企业营运能力呢?本文将尝试利用实证检验探究这一问题。
本文基于流通体系的视角,利用三次物流标准化政策试点,采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方法,探讨物流标准化如何影响企业的营运水平。研究发现:相对于地处未进行物流标准化试点城市的上市公司,地处开展了物流标准化试点城市的上市公司的营运水平显著提高;物流标准化对企业营运水平的促进作用更多体现在劳动密集型企业以及市场化水平较高地区的企业;物流标准化通过提升营运水平进而提高了企业经营绩效。
本文的创新与贡献在于:(1)本文从物流标准化这一独特的视角研究政府推动降低流通费用的经济后果,能为制度影响微观企业进而促进经济发展提供新的视角,而且物流标准化制度对于企业更加外生,因此研究结论更可信。(2)本文补充了微观经济主体如何响应国家标准化战略的经验证据,丰富了标准化与经济发展的文献。
本文剩余部分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第三部分为研究设计,第四部分为实证结果与分析,第五部分为进一步分析,第六部分为经济后果分析,第七部分为研究结论与不足。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既有关于物流标准化的文献,主要从标准化、技术标准化、物流标准化三个方面展开。标准化是经济增长的引擎(Acemoglu等,2017),标准化战略能为企业节约成本,带来规模经济效应,促进管理协调性和控制便利性,助推企业快速扩张(吴晓云等,2010)。标准化促进技术创新,企业拥有标准所包含的核心技术有助于提升市场竞争优势,进而改变市场竞争格局,提升物流产业的国际竞争力(Dosi等,2006;侯俊军和王庆,2010;张宝友等,2012)。技术标准作为重要的技术经济要素,能提高技术创新水平和技术扩散速度,还能降低产品成本,促成规模效益(赵树宽等,2004)。此外,技术标准化能巩固优势企业的市场地位,形成“强者愈强”的局面。技术标准化的发展会缩减重复性技术研发活动,提升研发成果扩散传播的速度,推动企业在更高水平上实现技术突破(杨蕙馨等,2015)。
物流标准化能促进我国物流产业的发展,有效提升物流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张宝友和朱卫平,2013;祝合良和叶萌,2017)。因此企业应积极投入与自身业务紧密相关的各项标准化,建立可复制的机构单元,如标准化的生产系统、标准化的存储系统、标准化的销售系统等,进而提升企业生产效率,满足市场需求,最大限度地提高企业经济效益(王平,2015)。
营运水平反映企业资产的利用情况,是企业资产营运的体现,表现为企业资金流的控制,资产的周转等方面。营运能力关乎企业盈利和偿债的能力,营运水平的提升有助于获利能力的增长(罗彪,2012;程愚,2012),进而保证企业具备良好的偿债能力(范旭君,2010)。从流通体系的视角,物流标准化政策通过三个方面作用于企业营运水平:
首先,物流标准化能加剧物流行业竞争,优势企业不断壮大并形成规模化经营,从而降低流通费用。长期看来,政府主导下的物流标准化将慢慢转移为物流企业主导下的物流标准化,因此物流企业不仅需要提高企业营运水平以做强做大,还应增加投资以提高话语权。对于非物流企业而言,物流服务的通达便捷不仅能降低企业在采购材料和销售产品时的仓储、运输等物流成本,还能使企业产品以更低价格到达更远距离的市场,能让企业实现更大规模的生产,进而降低企业的生产成本。
其次,物流标准化通过统一的技术标准、信息标准、管理标准、服务标准,能有效促进货物在流通中的无缝对接,让商品在生产与消费、供给与需求间的流通更加顺畅、高效。节约物流周转的时间,提高存货周转速度并提升资金回收速度。
最后,物流标准化能促进企业内部管理能力的提高。物流标准化是一项行业标准体系,符合经济学公共物品的定义(即一个人对一个标准的使用并不减少它对其他人的供应,每一个人都不被排除在对标准的使用之外),具有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因而物流标准化不会形成技术壁垒。非物流企业也可以借鉴物流相关标准,实现各个环节的有机结合,压缩流通环节,减少无效劳动,提高设备、设施及器具的使用效率,从而提高资源的利用能力和资产周转效率。
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相对于未推行物流标准化试点地区的上市公司,推行了物流标准化试点地区的上市公司的营运水平显著提高。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表1列示了三批物流标准化试点改革进程,三次试点涉及33个城市共计1346家上市公司,本文将这些公司视为实验组,其他未试点城市的上市公司视为控制组。参照三批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时间,本文选取2012~2017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数据为初始样本,然后按照如下标准对其进行筛选:剔除金融保险行业公司80个,剔除ST、*ST公司63个,删除缺漏值数据4736条,最终得到3082家A股上市公司11661条“公司—年度”数据。为了避免样本异常值的影响,本文对主要变量进行了上下1%的缩尾处理。财务数据来自Wind金融数据库和CSMAR数据库。
(二)模型与变量定义
本文参照靳庆鲁等(2015)、盛丹(2016)的研究,设立多时点双重差分检验模型,为避免企业营运水平的个体异质性与时变性的可能影响,本文还控制了个体μi及年度μt固定效应。
被解释变量是营运水平Operation,基于流通体系的视角,参照《中国物流年鉴》,选取企业的物流费用率LC与存货周转率ITR为营运水平的研究指标。物流费用率的衡量方法也源自《中国物流年鉴》,物流费用率即物流费用占销售额的比重,反映企业物流费用的高低;而存货周转率反映企业存货周转的速度。
由于本文试点政策在多时点推行,在设置双重差分模型中,Revolution实质就是DID的交乘项,衡量企业所处城市是否实施了物流标准化,若某城市实施了物流标准化,则位于该城市的上市公司当年度及以后年度Revolution取值为1,否则为0。若某城市迄今尚未实施物流标准化,则位于该城市的上市公司所有年度Revolution取值为0。
最后,X为一组控制变量,包括:期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Size、总负债与总资产的比值Lev、上市年限的自然对数Age、期末货币资金与总资产的比值Cash、企业价值TobinQ、董事长总经理两职合一Dual、董事会规模的自然对数Boardsize。
(三)描述性统计与差异性检验
表2为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数据显示:上市公司物流费用率LC的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0.017和0.011,上市公司存货周转率ITR的均值和中位数分别为7.806和3.785,表明多数企业的物流费用率较高(因为销售额基数大)以及存货周转率较低;物流费用率与存货周转率的标准差分别为0.021和16.160,说明我国上市公司物流费用率波动较小,而存货周转率波动较大,这可能与不同行业的存货周转率分布有关。本文的结果与前人文献基本一致。
表3的差异性检验结果显示:控制组上市公司的物流费用率、存货周转率在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前后无明显差异,实验组上市公司的物流费用率在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后显著减小,而实验组上市公司的存货周转率在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后显著增加,且均在1%水平上显著。这与本文假设基本吻合。
四、实证分析
(一)基本回归
表4列出了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对企业营运水平影响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在控制个体固定效应及年度固定效应的情况下,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物流费用率LC在5%水平上显著负相关,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存货周转率ITR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表明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降低了企业的物流费用率、提高了企业的存货周转率,进而说明物流标准化改革促进了企业营运水平的提升,由此,本文假设得以验证。
(二)稳健性检验
1.倾向得分匹配分析。本文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挑选控制组样本,以排除实验组和控制组的公司特征差异对研究结论的可能影响。匹配变量仍为公司特征因素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上市年限Age、期末货币资金与总资产的比值Cash、公司价值TobinQ、董事长与总经理两职合一Dual、董事会规模Boardsize,在控制这些变量以及年度、公司固定效应的基础上进行回归并计算倾向得分PSCORE,再根据倾向得分对样本进行1:1无放回匹配,最终得到2 783对实验组—控制组样本。
表5平衡面板检验的结果显示:匹配后实验组与控制组变量均不存在显著差异,说明样本匹配满足了平衡面板假设;图1共同支撑检验的结果显示:倾向得分匹配前实验组和控制组的PSCORE分布存在差异,倾向得分匹配后实验组和控制组的PSCORE分布形态基本相近,说明倾向得分匹配修正了两组样本值的分布偏差,本文匹配满足了共同支撑假设。表6第(1)、(2)列的回归结果显示: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物流费用率LC在5%水平上显著为负,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存货周转率ITR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物流标准化提升了企业的营运水平。
2.仅用第一批试点样本。为排除第二、三批试点受第一批试点干扰的可能性,本文仅采用第一批试点的结果进行检验。表6第(3)至(4)列仅采用第一批试点城市样本回归,结果发现: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物流费用率LC在5%水平上显著负相关,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存货周转率ITR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表明仅考虑第一批改革试点时,物流标准化也促进了企业营运水平的提升,进一步验证本文结论的可靠性。
3.安慰剂检验。为排除实验组和控制组在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提出之前本身存在的特征差异,以及不可观测变量的可能干扰,本文参考张璇(2016)的研究进行安慰剂检验,并假设物流标准化三批改革试点分别发生在2011、2012、2013年。表7第(1)、(2)列的回归结果显示: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物流费用率LC、存货周转率ITR均无显著关系,说明营运水平的提升是由发生在2014年、2015年、2016年的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所致。
本文还虚拟试点城市,进行安慰剂检验,随机错配实验组与控制组,以排除实验组与控制组自身异质性以及不可观测变量的干扰。表7第(3)、(4)列的回归结果显示: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物流费用率LC、存货周转率ITR均无显著关系,说明营运水平的提升是由发生在试点城市的物流标准化改革所致。
五、进一步分析
(一)基于是否劳动密集型企业分组
劳动密集型企业的资本构成及利润率较低,劳动者占用固定资产的数额不高,对流通费用的降低更加敏感,因此本文推测物流标准化引起的流通费用降低效应对劳动密集型行业影响更大。本文参考鲁桐与党印(2014)的做法,以证监会的行业分类为基础,先计算21个行业的固定资产比重、研发支出比重,然后采用聚类分析中的离差平方和法将行业划分为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等三大类,其中技术密集型包括电子C5,机械、设备、仪表C7,医药、生物制品C8,其他制造业C9,信息技术业G;资本密集型包括造纸、印刷C3,石油、化学、塑胶、塑料C4,金属、非金属C6,房地产业J,社会服务业K;其他行业为劳动密集型行业。表8的分组回归结果显示: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物流费用率LC在1%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在资本与技术密集型行业中,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物流费用率LC不显著;不论是否劳动密集型行业,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存货周转率ITR均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但在劳动密集型行业显著性更强,且回归系数均通过了差异性检验。以上分析说明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企业更可能对物流标准化改革试点做出反应。
(二)基于市场化水平分组
市场化水平越高,经济越发展,推行物流标准化对企业以及当地经济发展的影响越大,因此市场化水平可能对本文结论产生影响。本文采用中国市场化指数(王小鲁等,2017)度量市场化水平,并借鉴李慧云和刘镝(2016)的做法将3年均排名前六的省市划分为市场化水平较高地区,主要包括北京、天津、上海、江苏、浙江和广东。表9的分组回归结果显示,物流标准化变量Revolution与营运水平变量存在的显著相关关系主要体现在市场化水平较高组,而在市场化水平较低组均不显著,说明市场化水平较高地区的企业更可能对物流标准化做出反应。
六、物流标准化是否提高了企业经营绩效?
通过物流标准化,可以实现物流各个环节的有机结合,压缩流通环节,减少无效劳动,提高设备、设施及器具的使用效率,扩大流通规模,从而达到降低物流成本和提高经济效益的目的。物流成本的减少使得企业总成本下降,企业利润则相应增加,因此物流标准化应该可以提高企业绩效。本文采用ROA、ROE度量企业绩效,使用中介模型检验物流标准化影响企业营运水平的经济后果。首先检验物流标准化与经营绩效的关系,其次将物流费用率LC和存货周转率ITR作为中介变量加入模型中。表10的回归结果显示:第(1)、(2)列物流标准化显著提高企业经营绩效,第(3)至第(6)列是在加入中介变量物流费用率LC和存货周转率ITR之后,物流标准化Revolution与企业经营绩效ROA、ROE仍然显著正相关,但其显著性较第(1)、(2)列有所降低。物流费用率LC对经营绩效ROA、ROE的影响显著负相关,存货周转率ITR对经营绩效ROA、ROE的影响显著正相关,而且Sobel Z统计值显著,从而物流费用率LC和存货周转率ITR与企业经营绩效间关系具有部分中介效应,即一定程度上物流标准化的确是通过降低物流费用率、提高存货周转率进而提高了企业经营绩效。
七、研究结论与不足
本文使用2012~2017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作为样本,并采用多时点双重差分方法研究了物流标准化政策对企业营运水平的影响。结果发现,物流标准化显著提高了企业的营运水平,且劳动密集型行业、市场化水平较高地区的企业受物流标准化的影响更大。物流标准化提高了企业绩效,而且营运水平提升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这些结论验证了我国物流标准化政策的有效性,且有利于丰富行业标准影响经济发展的文献。
由于第二批、第三批物流标准化试点工作分别开始于2015、2016年,所以后两批试点只能观察到试点后一到两年的企业营运水平的变化,随物流标准化改革的推进,此项制度安排的作用正日趋显现,物流标准化改革所带来的经济后果有待进一步检验。此外,尚有其他标准化工作正在推进,标准化战略的研究亦可成为今后重要的研究方向。
Can Logistics Standardization Policies Improve the Level of Business Operations?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irculation System
TAN Jian-hua,WANG Xiong-yuan
Abstract:This study takes the listed companies in China from 2012 to 2017 as a sample,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irculation system,using China’s three-time logistics standardization pilot reform,and adopting the multi-time double difference method to explore how the logistics standardization policies affect the micro-enterprise’s operation level.This study finds that logistics standardization improves the company’s operation level,and this conclusion is still valid after robustness tests such as 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 and placebo testing.The promotion of logistics standardization to the operation level of enterprises is mainly reflected in high-level marketization and labor-intensive enterprises.The improvement of the operation level brought by logistics standardization is the mediating effect path that affects the performance of the business.
Key words:logistics standardization;circulation system;circulation costs;operation level
(责任编辑 杨亚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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