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2-09 作者:盛明泉 余璐 王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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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ESG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盛明泉 余 璐 王文兵
收稿日期:2021-12-20
基金项目: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重点项目(AHSKZ2021D25)
作者简介:盛明泉,安徽财经大学会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余 璐,安徽财经大学会计学院硕士研究生;
王文兵,安徽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副教授,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访问学者。
摘要:ESG是关于环境、社会以及公司治理在企业中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一种全新理念,ESG表现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关系是值得探讨的热点话题。本文基于2010~2019年沪深A股上市家族企业数据,探究了家族企业ESG表现对其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ESG表现能够促进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且主要通过促进技术创新、缓解融资约束和提高信息透明度来实现。进一步研究发现,在外部市场化程度较高、内部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以及由创一代控制的情况下,ESG的这种提升效应更加显著。研究结论为ESG对家族企业的经济后果及如何提高其全要素生产率提供了经验证据,对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家族企业;ESG;全要素生产率;技术创新;信息透明度
中图分类号:F276.5 文...
ESG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盛明泉 余 璐 王文兵
收稿日期:2021-12-20
基金项目: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重点项目(AHSKZ2021D25)
作者简介:盛明泉,安徽财经大学会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余 璐,安徽财经大学会计学院硕士研究生;
王文兵,安徽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副教授,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访问学者。
摘要:ESG是关于环境、社会以及公司治理在企业中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一种全新理念,ESG表现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关系是值得探讨的热点话题。本文基于2010~2019年沪深A股上市家族企业数据,探究了家族企业ESG表现对其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ESG表现能够促进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且主要通过促进技术创新、缓解融资约束和提高信息透明度来实现。进一步研究发现,在外部市场化程度较高、内部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以及由创一代控制的情况下,ESG的这种提升效应更加显著。研究结论为ESG对家族企业的经济后果及如何提高其全要素生产率提供了经验证据,对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家族企业;ESG;全要素生产率;技术创新;信息透明度
中图分类号:F276.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8838(2022)02-0058-10
一、引言
ESG是环境(Environment)、社会(Society)、公司治理(Governance)的缩写,代表一种可持续发展理念,倡导企业在发展过程中要更加注重环境表现、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ESG理念自2004年由联合国正式提出以来,逐渐融入到企业治理实践当中,也受到越来越多全球投资者的重视。《中国责任投资年度报告2020》显示,全球可持续基金资产规模在2019年底首次突破万亿美元,并于2020年第三季度攀升至1.26万亿美元。同时,2020年国内ESG基金规模超过了1 200亿元人民币。
民营企业是我国经济建设的重要力量,也为构建和谐社会作出重要贡献。多数大型民营企业是家族企业,相较于非家族企业而言,家族企业的控制权基本都掌握在家族成员手中,因此,他们获取的企业内部信息更充分,控股家族与投资者之间存在着更强的信息不对称,相较于非家族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问题更加严重(孙秀峰等,2021)。另外,家族管理者的管理才能往往弱于经过广泛筛选后产生的非家族管理者,不利于企业进行创新(朱云鹃等,2021),家族企业普遍存在创新能力不足与创新效率低下的问题(López-Delgado和Diéguez-Soto,2015)。这些问题导致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低下。进入新发展阶段,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以及更可持续的发展成为家族企业发展所追求的方向和目标,家族企业想要实现这些目标必须提高全要素生产率。ESG为企业提供了一个整合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的框架,强调经济价值与社会价值共同发展,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与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着力点。已有研究表明,ESG在降低企业的代理成本、改善企业投资效率(Lambert等,2007;Zhong和Gao,2017;Anwar和Malik,2020;高杰英等,2021)、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沈洪涛和马正彪,2014)、提高企业创新(李井林等,2021)等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这些因素恰恰能够影响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此背景下,本文意在探讨:ESG是否提升了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ESG表现通过何种渠道影响全要素生产率?
为此,本文基于2010~2019年沪深A股上市家族企业数据,采用华证ESG评级衡量家族企业的ESG表现,考察了ESG表现对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ESG通过促进技术创新、缓解融资约束和提高信息透明度来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横截面测试结果表明,在外部市场化程度较高、内部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以及由创一代控制的情况下,ESG对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具有更显著的提升效应。
本文的边际贡献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现有文献大多探讨ESG对企业绩效(袁业虎和熊笑涵,2021;李井林等,2021)、投资效率(高杰英等,2021)、审计收费(晓芳等,2021)等的影响,或者是从ESG的某一维度考察其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关于ESG作为一个整体如何影响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研究相对较少。本文实证检验了ESG整体表现能够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丰富和拓展了ESG经济后果的相关研究。第二,本文采用了华证ESG评级数据对家族企业的ESG表现进行衡量,覆盖范围较广,样本量较大,数据更加全面,所得结论更可靠,为ESG表现与家族企业经营效率的关系研究提供了经验证据。第三,本文在明确了ESG表现能够提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后,进一步厘清了其作用机制和影响因素,为家族企业通过提高ESG表现来提升其全要素生产率提供了参考。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ESG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在家族企业中,家族成员往往集中了所有权与控制权,这种集权的决策体系使得家族企业缺乏有效的监督、反馈和制约,不利于家族企业的长期发展。已有研究发现,家族管理会降低中小家族企业的决策效率,进而影响企业价值(陈志斌等,2017);家族超额控制会引发企业的过度负债问题,进而影响企业绩效(辛金国和张梅,2019);家族企业往往是采用非结构化治理的方式,不太重视治理问题,家族成员可能侵占其他小股东利益,产生严重的第二类代理问题(Ali等,2007);家族CEO企业的代理问题更严重,公司治理效率也较低(陈德球等,2013);家族企业更倾向于内部提拔而不是外部招聘管理者,影响到企业的创新投入与产出(朱云鹃等,2021),这些问题导致了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低下。
ESG(Environment、Society、Governance)的理念中,E(环境)考察企业在保护环境、利用自然资源和管控污染方面取得的成效,S(社会)考察企业在运营发展的过程中是否履行了社会责任,G(公司治理)考察企业在风险管控、经营合法性等方面的表现。ESG理念是从环境保护、社会责任感的表现、公司治理这些方面对企业进行综合评价,综合评分越高,则ESG评级越高,相反,如果企业在这些方面表现不好,存在严重的问题,ESG评级则较低。从本质上而言,企业的ESG活动不以自身经营利润为唯一的追求目标,而是在盈利的同时致力于推动社会持久稳定进步,最终达到企业与社会双赢的局面。
重视ESG能够改善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低下的状况。首先,从ESG的环境表现来看,它反映了家族企业有效利用最佳环保管理方法持续改善其在污染防治与资源利用等方面的效率与效果,有助于家族企业获取竞争优势。家族企业积极承担环境责任有助于积极响应政府环境规制以及行业规范的要求,缓解外部利益相关方对企业的环境规制与规范压力。同时,向政府、投资者以及社会公众释放积极信号,反映了家族企业对环境保护的重视,有助于企业赢得各利益相关方的信任和支持(Bostian等,2016;张弛等,2020)。这些将有利于家族企业缓解融资约束,有更充足的资金,加大研发投入,提高创新效率,进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其次,从ESG的社会表现来看,它主要强调家族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最大限度地为各利益相关方创造多元综合价值。家族企业对股东、债权人、供应商、员工等承担社会责任,有助于缓解企业与其利益相关方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张兆国等,2013),提高企业透明度,使各利益相关方对企业的运营与未来发展更为了解,进而降低逆向选择风险,增强企业与各利益相关方之间的长期合作关系,从而实现企业可持续发展。这有助于提高风险承担水平(李井林等,2021),进而提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最后,从ESG的公司治理表现来看,在两权分离背景下,委托代理问题成为影响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重要因素。良好的公司治理表现会平衡股东、董事会和管理层等利益相关者的关系,更好地进行权利分配、决策管理与生产运营。这有助于缓解企业的委托代理问题(梁红玉等,2012),有效监督企业内部管理者的行为,减少利益冲突,调动公司员工积极性,最终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实现企业长远发展。综上,积极参与ESG活动的企业会削弱股东与管理层之间的代理分歧(袁业虎和熊笑涵,2021),提高企业透明度,为家族企业带来资源,进而促进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由此,提出本文的假设1:
H1:ESG有利于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二)ESG、技术创新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家族企业出于追求控制权等考虑,往往会规避大规模的创新行为,以避免承担因创新失败导致的财富或控制权损失,导致其研发投入低于非家族企业(朱沆等,2016;李京文等,2017),进而抑制了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从ESG的环境表现来看,家族企业承担环境责任有助于创新。基于外部压力和组织合法性的视角,家族企业为满足规制要求和符合社会公众期望,会采取技术创新和加强环境治理等来提高其环境表现。从ESG的社会表现来看,家族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有助于与利益相关方建立紧密的关系,进而帮助家族企业获取创新所需的资源,最终促进技术创新(杨金坤,2021)。从ESG的公司治理表现来看,良好的公司治理表现同样也有助于创新。激励机制错位会降低企业的创新水平与资源配置效率,抑制生产效率的提升(盛明泉,2021)。良好的公司治理能够通过激励与约束机制缓解委托代理冲突,促使管理层注重创新,加大研发创新投入。而创新是促进家族企业发展和提高企业竞争力的关键,全要素生产率的重要提升路径之一是提高创新能力(李平,2016)。由此,提出本文的假设2:
H2:ESG通过促进技术创新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三)ESG、融资约束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家族企业中家族成员对企业具有高度控制权,容易侵占其他小股东利益,导致第二类代理问题的产生(Ali等,2007),在代理问题较严重的公司中,管理者更容易受到融资交易的影响(武晨和王可第,2020),增加企业的融资约束(Lin等,2011)。从ESG的环境表现来看,家族企业承担环境责任有助于缓解融资约束。积极履行环境责任的家族企业会提高环境合规性,继而提升企业环境绩效,降低企业环境风险,吸引外部投资者带来资源,缓解融资约束(Samet和Jarboui,2017;于连超等,2021)。从ESG的社会表现来看,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的企业其债务融资成本更低(史敏等,2017)、融资约束水平也较低(何贤杰等,2012)。从ESG的公司治理表现来看,良好的公司治理机制具有监督效应,使得家族管理人员在公司投融资决策时能够更多考虑股东利益,开展实现公司价值最大化的投融资活动,减少管理层的短视行为,提高资源配置效率(解维敏和唐清泉,2013;姜双双和刘光彦,2021),降低企业的融资约束水平。而融资约束的缓解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产生积极影响(Ayyagari等,2010)。由此,提出本文的假设3:
H3:ESG通过缓解融资约束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四)ESG、信息透明度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由于具有控制权优势,家族企业信息不对称较高(王藤燕和金源,2020),而ESG表现能够改善这种情况。从ESG的环境表现来看,当家族企业承担环境责任时,向外部投资者提供了更加可靠的环境信息,能缓解企业内外部环境保护方面信息不对称,提高企业环境信息透明度(于连超等,2021)。从ESG的社会表现来看,当企业具有良好的社会责任绩效时,会降低盈余管理动机,并且偏好于选择具有行业专长的审计师(Sun等,2017),有利于提高信息披露质量,增强信息透明度。从ESG的公司治理表现来看,企业行为的合法性和规范性会直接提升信息的客观性和真实性(翟淑萍等,2021)。信息透明度的提升有利于向市场传递良好信号,扩大外部资源渠道,调整家族企业的资源结构,进而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由此,提出本文的假设4:
H4:ESG通过提高信息透明度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基于国泰安(CSMAR)和万得(Wind)两个数据库,对2010~2019年沪深A股上市家族企业进行研究。有关家族企业的数据来自CSMAR家族企业数据库,本文参考陈志斌等(2017)的做法,选用广义的家族企业定义,是指以自然人或家族作为实际控制人的企业,既包括至少经过一次代际传承的自然人或家族作为实际控制人的企业,又包括尚未经历代际传承一直由创业者实际控制的企业。根据研究需要,本文参考盛明泉等(2021b)的做法,对样本进行了如下处理:(1)剔除ST、*ST类公司;(2)剔除金融业公司;(3)剔除数据缺失、异常的样本;(4)对主要变量在上下1%的水平进行了缩尾处理。最终得到的样本为6 446个。本文的分析软件为stata 16.0。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全要素生产率(TFP_op)。全要素生产率是衡量企业总体效率的综合指标,主要的测算方法有OP、LP、OLS、FE、DEA等,由于OP法在一定程度上能解决选择性偏差与同时性偏差等问题,因此本文参考Olley和Pakes(1996)、鲁晓东和连玉君(2012)的做法,用OP方法测算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具体测算模型如下:
其中:Y是主营业务收入;K是固定资产净额;L是员工数量;Age是企业年龄;Mat是购入商品和接受劳务的金额;Soe是企业的产权性质;Exit代表企业是否退出市场;Export代表企业是否有进出口业务;Year和Ind分别为年度和行业;ε为残差项,即全要素生产率TFP_op。
2.解释变量
ESG。本文参考高杰英等(2021)的做法,选取华证ESG评级来衡量家族企业的ESG表现。华证ESG评级更新速度快、包含范围较广,一共有九个等级,分别为C、CC、CCC、B、BB、BBB、A、AA、AAA,当ESG评级为C时,赋值为1;当ESG评级为CC时,赋值为2;当ESG评级为CCC时,赋值为3。这样类推,依次将它们赋值为1~9。
3.中介变量
为了验证本文的假设,设置了3个中介变量,包括技术创新(RD)、融资约束(KZ)以及信息透明度(TRANS)。具体定义如下:
(1)技术创新(RD),采用企业研发支出与总资产之比进行衡量。
(2)融资约束(KZ),参考魏志华等(2014)的做法,使用KZ指数来衡量,其计算方法如下:
其中,l.asset是期初总资产;ocf是经营性净现金流;cash是现金持有量;div是现金股利;lev是资产负债率;tobin是托宾Q值。该值越大,说明企业的融资约束水平越高。
(3)信息透明度(TRANS),参考辛清泉等(2014)的做法,根据以下五个变量,构建一个综合的信息透明度指标。
指标1是根据调整的Dechow和Dichev(2002)模型估计的盈余质量指标。首先按照行业和年度分组回归以下模型:
其中,TA是总流动应计利润,等于营业利润减经营现金流再加折旧与摊销费用;CF是经营现金流;ΔRV是营业收入变动量;PE是年末固定资产。对以上全部变量,都需除以平均总资产。分组回归后,得到残差,即当年的操控性应计利润,然后依据t年与前4年的回归残差计算标准差,得到第t年的盈余质量指标,最后指标乘以-1以便与其他指标进行对比。值越大,盈余质量越高。
指标2是深交所、上交所披露的信息质量考评分值。交易所根据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工作进行考核,按质量划分为D、C、B、A四个等级,分别赋值为1~4,值越大,说明信息披露质量越高。
指标3是分析师跟踪人数,等于当年对企业的年度盈余质量进行预测的分析师的数量,值越大,代表信息透明度越高。
指标4是分析师盈余预测准确性,等于同年不同分析师预测的每股盈余的中位数减每股实际盈余再除以上年度每股股价。值越大,盈余预测越准确,代表信息透明度越高。
指标5是企业当年年报审计是否聘请国际“四大”,一般认为,“四大”审计出具的财务报告质量更高,企业的信息透明度会得到改进。
信息透明度(TRANS)等于上述5个变量的样本百分等级的平均值。若以上5个变量有缺失值,则等于剩余变量的百分等级的平均值,TRANS越大,代表企业的信息透明度越高。
4.控制变量
参考盛明泉等(2021a)的做法,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具体包括:企业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成长性(Growth)、有形资产比率(Tang)、资产周转率(Turnover)、两职合一(Dual)以及两权背离率(Dev),同时还控制了年度(Year)和行业(Ind)效应。
本文变量的具体定义参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三)模型设计
1.为检验ESG对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本文建立如下回归模型:
其中,ESG为解释变量,若β1显著为正,则表明ESG能够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Controls为控制变量,ε为随机误差项。
2.本文参考温忠麟等(2004)的中介效应模型分析验证假设2、3、4,即ESG通过促进技术创新、缓解融资约束、提高信息透明度进而促进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第一步与模型(4)相同,第二步、第三步如模型(5)和模型(6)所示: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列示了各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全要素生产率(TFP_op)平均值为7.708,中位数为7.673,最小值为6.672,最大值为9.868,标准差为0.374,说明家族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基本符合正态分布。解释变量ESG的平均值为6.290,说明ESG评级平均处于BBB~A之间。其他控制变量的结果与现有文献保持一致。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二)回归分析
1.ESG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
表3的列(1)为未加入控制变量且未控制年度和行业的回归结果,ESG的系数为0.045,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2)为加入控制变量并控制了年度和行业的回归结果,ESG的系数为0.039,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ESG提升了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假设1得到验证。其余控制变量对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与盛明泉等(2021a)的研究一致,此处不再赘述。
表3 ESG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回归分析
注:括号中的数字为t值;*、**、***分别表示在10%、5%、1%水平上显著
2.中介效应检验
表4列示了技术创新作为中介变量的检验结果,第一步的回归结果见列(1),ESG的系数为0.039,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与基本回归结果一致。第二步的回归结果见列(2),ESG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ESG有利于促进家族企业技术创新;第三步将ESG与技术创新同时纳入模型中进行检验,结果如列(3)所示,ESG与RD的系数均显著为正,通过了中介效应检验。上述结果说明ESG通过促进技术创新作用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假设2得到验证。
表4 技术创新的中介检验
注:括号中的数字为t值;*、**、***分别表示在10%、5%、1%水平上显著
表5列示了融资约束作为中介变量的检验结果。列(2)中ESG的系数为-0.101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3)将ESG和融资约束同时纳入模型后,ESG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上述结果说明ESG通过缓解融资约束作用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假设3得到验证。
表5 融资约束的中介检验
注:括号中的数字为t值;*、**、***分别表示在10%、5%、1%水平上显著
表6列示了信息透明度作为中介变量的检验结果。列(2)中ESG的系数为0.023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列(3)中ESG与TRANS的系数均显著为正,通过了中介效应检验。上述结果说明ESG通过提高信息透明度作用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假设4得到验证。
表6 信息透明度的中介检验
注:括号中的数字为t值;*、**、***分别表示在10%、5%、1%水平上显著
(三)内生性与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检验
第一,为了缓解双向因果问题,本文采用滞后一期解释变量(L_ESG)的做法,重新进行回归检验。结果如表7列(1)所示,L_ESG的系数为0.042,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与前文保持一致。
第二,采用工具变量法(IV)进行内生性检验。本文选择相同地区与行业的ESG的平均值作为工具变量(IV),然后进行回归。表7列(2)为第一阶段回归结果,IV的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选择的工具变量与ESG高度相关。列(3)为第二阶段回归结果,Cragg-Donald Wald F统计量和Kleibergen-Paap rk Wald F统计量拒绝“工具变量是弱识别”的原假设,表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的问题,Kleibergen-Paap rk LM统计量对应的p值为0.000,说明不存在工具变量识别不足问题。本文的关注重点ESG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在控制了ESG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后,本文结论依然成立。
表7 内生性检验
注:括号内是t统计量;*、**和***分别表示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
2.稳健性检验
为保证实证结果的可靠性,本文还进行了如下检验:
第一,替换解释变量的度量方法。采用另一种赋值方法构造解释变量ESG2,当华证ESG评级为C~CCC时,赋值为1;当华证ESG评级为B~BBB时,赋值为2;当华证ESG评级为A~AAA时,赋值为3。在替换解释变量后,重新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表8列(1)所示,ESG2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
第二,替换被解释变量的度量方法。采用FE法对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重新测算,然后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表8列(2)所示,ESG的系数为0.039,在1%的水平上显著。
表8 稳健性检验
注:括号中的数字为t值;*、**、***分别表示在10%、5%、1%水平上显著。下表同
以上结果均说明了本文结论的稳健性。
五、进一步研究
为了进一步检验企业内外部因素对ESG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之间关系产生的影响,本文基于以上回归分析结果就市场化程度差异、企业生命周期差异以及实际控制人代数差异展开异质性检验。
(一)市场化程度差异的分析
从家族企业外部的制度环境来看,市场化水平会影响家族企业的绩效(尹一军等,2021),我国市场化进程在不同地区存在差异,这说明市场在不同地区发挥的资源配置作用也不完全一致。企业所在地区市场化程度越高,经济发展及信息传递越快,而且政府对企业行为的干预越少(欧锦文等,2021),在开展ESG相关活动上的激励政策也较完善。当家族企业所处行业的竞争更激烈时,其为了提高核心竞争力会积极承担社会责任,努力提高自身的技术创新能力,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因此,本文预期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ESG表现的这种提升效应更加显著。本文依据王小鲁等(2019)的地区市场化指数衡量市场化程度,如果市场化指数高于其中位数,则视为市场化程度较高组,取值为1;否则视为市场化程度较低组,取值为0。
实证结果如表9列(1)(2)所示,ESG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组,ESG的系数大于市场化程度较低组,基于似无相关模型的组间差异检验显示,卡方值为4.26,在5%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在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ESG对于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效应更加显著,与预期一致。
表9 进一步研究回归结果
(二)企业生命周期差异的分析
从家族企业内部的发展阶段来看,在不同发展阶段,企业的规模及业务复杂程度不尽相同,获得的现金流也不同。当家族企业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时,组织结构在不断完善,盈利水平也较为稳定,从而积累了丰富的现金流。当家族企业处于衰退期时,成长机会不断减少,市场份额缩小,利润水平降低,缺乏充足的现金流,投资效率降低,这样不但无法缓解融资约束水平,反而会增加企业负担,使得企业更有可能陷入财务困境(高杰英等,2021),不利于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因此,本文预期对于成长期和成熟期的家族企业,ESG表现更有利于促进其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借鉴Dickinson(2011)、胡明霞和干胜道(2018)的做法,根据现金流的特征,将家族企业生命周期划分为成长期、成熟期与衰退期三个阶段。
实证结果如表9列(3)(4)(5)所示,当家族企业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时,ESG系数显著为正,与预期一致。
(三)实际控制人代数差异的分析
实际控制人代数也是影响ESG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重要因素。在家族企业创业初期,获取的资源较匮乏,随着家族企业的不断发展,由后代控制时,企业一般占据了较高的市场地位,获取的资源也更加丰富。因此,当由创一代控制的家族企业具有良好的ESG表现时,履行社会责任会对企业获取资源更有利。并且,当家族企业由创一代控制时,基于个人权威的非正式关系治理更常见(李新春等,2018),而当家族企业由后代控制时,治理体系得到了改善(Beck等,2011),因此,ESG的公司治理效应在由创一代控制的家族企业中更能有效发挥。根据以上分析,本文预期当家族企业由创一代控制时,ESG对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效应更加显著。本文将样本企业分为由创一代控制和后代控制,当创一代控制家族企业时取值为1,否则为0。
实证结果如表9列(6)(7)所示,ESG的系数分别在1%、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但在创一代控制组,ESG的系数大于后代控制组。基于似无相关模型的组间差异检验显示,卡方值为5.12,在5%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当企业由创一代控制时,ESG的提升效应更加显著,与预期一致。
六、结论与启示
ESG表现是国际上衡量企业社会责任表现和企业可持续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准,随着全球ESG投资规模的不断扩大,国内企业对ESG愈加重视。而家族企业在我国经济发展进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那么其ESG表现是否可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实现家族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值得学界探讨。在此背景下,本文基于2010~2019年沪深A股上市家族企业数据,探究了家族企业ESG表现对其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1)ESG表现有利于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2)ESG主要通过促进技术创新、缓解融资约束和提高信息透明度来提升家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3)在外部市场化程度较高、内部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以及由创一代控制的情况下,ESG的这种提升效应更加显著。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可以得到如下启示:首先,家族企业要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应当在由创一代控制时树立并重视ESG理念,提升ESG实践。并且在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时,重塑可持续发展的认知理念,提高环保意识与社会责任意识,加强生态环境保护,积极履行社会责任,完善公司治理,实现自身的可持续发展。其次,充分发挥市场的资源配置作用,引导家族企业在ESG(环境、社会以及公司治理)方面具有更好的表现。此外,政府应通过完善家族企业ESG表现评价体系和信息披露机制,逐步引导家族企业提高其ESG表现并自觉披露ESG信息,为利益相关方决策提供真实有效的数据支持,助力家族企业ESG实践,最终实现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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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G and Family Firms’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SHENG Ming-quan, YU Lu, WANG Wen-bing
Abstract: ESG is a new idea about how to coordinate the environment, society and governance to achieve the corporat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SG performance and family firms’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is a hot topic to discuss. This paper based on the data of Shanghai and Shengzhen A-share listed family firms from 2010 to 2019, the research results indicate that ESG is conducive to improving the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of family firms, and it mainly acts on that through improving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lleviating financing and improving information transparency. The further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this impact of ESG is even more significant when the firm in higher external marketization level, in a period of growth and maturity and the firm is controlled by the first generation. The above test results provide empirical evidence for the economic consequences of ESG on family firms and point out how it affects firms’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which has certain enlightenment significance to promote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Key words: family firms; ESG;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nformation transparency
(责任编辑 杨亚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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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