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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财政 | 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崛起的现实路径

时间：2025-01-20

作者：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赵大全

来源：《中国财政》2025年第1期

中部塌陷是一个横向比较视角下对中部发展相对落后的比喻，其根本原因在于市场化、工业化、城镇化和国际化水平相对落后，核心是工业化与城镇化落后。因此，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加快崛起，就是要完成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历史任务，实现新型工业化和新型城镇化的融合发展。

中部何以塌陷？

中部塌陷并不意味着中部发展停滞，更不是退步，而是与东部发达地区的快速发展相比，乃至与西部和东北地区的快速发展相比显得落后。中部崛起战略实施以来，中部经济发展取得很大成就，GDP占比一度呈增长趋势，但是以2019年为拐点中部六省GDP占比呈下降态势。2023年，中部省份名义GDP同比增长3.3%，在东、中、西和东北四大板块中增速垫底。

市场化、工业化、城镇化和国际化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高速增长的根本原因。对中部来说，经济发展相对落后而出现中部塌陷现象，关键就在于这“四化”相对滞后。从市场化来看，无论是市场分配资源的比重、非国有经济的发展、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还是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乃至市场中介的发育程度和营商环境，中部地区与东部都有不小的差距，不少领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尤其是在营商环境方面，中部与东部的差距巨大。从工业化来看，中部地区刚刚迈入工业化中后期阶段，远远没有完成工业化的历史任务，但是在过度推行“退二进三”背景下过早“去工业化”。2013年中部地区三次产业结构为11.8：52.1：36.1，2020年变为9.04：40.62：50.34，表明中部地区“去工业化”十分明显。从城镇化来看，截至2023年，中部六省城镇化水平全部低于全国平均水平（66.16%），城镇化率低是中部塌陷的重要特征之一。从国际化来看，中部地区地处我国内陆腹地，长期被认为是对外开放的“洼地”。中部地区对外贸易发展相对滞后,中部各省的贸易规模远低于东部各省。2022年，中部六省贸易依存度仅为13.5%，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1个百分点，低于东部地区36个百分点。中部地区外资经济占比也普遍较低，外企工业营收偏低。

新型工业化是新时代中部崛起的根本动力

工业化的核心是制造业，新型工业化的核心是先进制造业。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是中部实现新型工业化，进而实现中部崛起的关键环节。它不仅有利于攀升全球价值链中高端，深度参与国际产业循环，而且有利于产业链的水平分工和垂直整合，加速实现国内产业循环。

打造30个万亿级支柱产业集群。按照主导产品+品牌+链主的模式，对现有产业集群进行集约化提升。主导产品的行业引领地位和国际话语权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要素聚集能力；品牌是供给侧和需求侧的结合点，是生产者和消费者的聚焦点，是超高溢价的重要载体；链主企业的引领和资源优势，能有效带动一批产业链上下游配套企业转移，强化地区产业集群根植性。河南的超硬材料、盾构机等7个先进制造业集群28个重点产业链正在加快构建；湖北以光谷为代表的光电子信息产业正迅速向万亿级规模目标冲刺，光芯屏端网、汽车制造与服务、大健康三大产业有望达到万亿规模；湖南正着力打造长沙工程机械、株洲轨道交通装备、长沙新一代自主安全计算系统、株洲中小航空发动机等4个国家级先进制造业集群，株洲正蝶变为“中国动力谷”，湖南已拥有3个万亿级、14个千亿级产业集群和4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安徽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初具规模，量子技术、集成电路产业基础雄厚，家电轻工业在全国已具优势，中国（合肥）声谷的产业聚集效应日益显现；江西正向世界级有色金属、稀土新材料发展高地迈进，逐步形成以电子信息、有色金属为代表的万亿级支柱产业体系；山西实现从传统原材料和能源大省向特钢材料、高端碳纤维、高铁轮轴等新材料制造强省转变。中部六省要聚焦工程机械、智能语音、光电子信息、新材料、新能源汽车等领域，加快培育形成30个以上已具潜力的万亿级先进制造业集群。

鼓励民企深度参与高端制造链式集群。长三角、珠三角制造业发达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民营企业深度参与乃至主导的链式集群发展模式，这也是中部地区与东部发达地区的主要差距所在。长三角的无锡物联网产业集群、常州新能源产业集群、杭州数字安防产业集群以及宁波汽车零部件产业集群等，珠三角的佛山泛家居产业集群、深圳高端医疗器械产业集群、东莞泛家居产业集群、中山智能家电产业集群和惠州新能源电池产业集群等，民企都是集群的骨干和重要支撑。中部地区政府要鼓励民营企业参与产业链体系建设，通过强化产业链连接意识，发挥本地企业产业配套的地缘优势，推动主导龙头企业与中小企业的链接，鼓励其将关联配套的中小企业纳入整体发展规划，形成以技术、资本、品牌和市场网络等为纽带的分工协作体系。

加大产学研融合的力度。安徽、湖北新型工业化走在中部前列的关键就在于产学研的融合发展，合肥武汉的高校在中部乃至全国都占一席之地。要在充分发挥区域内科研院所人才的基础上，统筹全国人才，尤其是京沪高科技人才，通过科研的反向飞地模式，在京沪建立产业集群科研基地或院士工作室，强化科研资源整合。建立重大科技基础设施、重点实验室、中试研究基地等研发服务平台和大型科学仪器设备开放共享的激励机制，推动长三角G60科创走廊、光谷科技创新大走廊、湘江西岸科技创新走廊、赣江两岸科创大走廊、郑开科创走廊合作对接，加强数字化设计与制造等领域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与共享。

新型城镇化是新时代中部崛起的战略支撑

城镇化是最大的内需，城镇化是经济重回中高速增长的重要动力，加速推进城镇化对实现中部崛起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城镇化本质上是生产要素由低效率部门向高效率部门转移配置、劳动力从低收入部门和地区向高收入部门和地区转移就业的过程。当前我国农业生产效率相对较低，农业劳动生产率仅为非农产业的25.3%，这意味着农业劳动力向非农部门转移可以大大提高社会劳动生产率，进而有效提高经济增长速度。城镇化率与工业化率比值的合理范围为1.4—2.5，2023年我国这一比值约为2，如果达到合理范围的上限，我国城镇化率可以达到80%，2023年我国城镇化率为66.16%，中部六省平均城镇化率约为62.94%，15%左右的“城镇化率增量剩余”带动的经济增长潜力足以保障未来10年的经济中高速增长。进一步看，目前中部刚迈入工业化中后期阶段，工业化率仍有不小的提升空间，因而我国城镇化率的上限可以远远突破80%。这对城镇化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中部地区，尤其对人口大省而城镇化率又明显偏低的河南来说，增长潜力巨大。这充分表明，新型城镇化是实现中部崛起的重要抓手和战略支撑，必须通过新型工业化与新型城镇化融合发展加速实现中部崛起。

新型城镇化是人的城镇化，是城乡一体的城镇化，是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也是产城融合的城镇化。我国城镇化的最大问题就是人的城镇化与土地城镇化的脱节，导致2亿多农民工成为半城市化人口，带来诸多严重的经济社会问题。新型城镇化以人的城镇化为目标，以半城镇化人口的市民化为核心，以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为基本手段，进而开启高质量的“二次城镇化”的历史进程。半城市化人口市民化的本质是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基本公共服务的可获得性与可及性是衡量其均等化的标志，可获得性要求基本公共服务资源的充足性，可及性确保基本公共服务的全覆盖。要坚持普惠性、基础性、兜底性原则，努力推进幼有所育等“七有”的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2023年中部地区跨省流动农民工占外出农民工的51.7%，中部地区是我国外出农民工的主要流出地，是落实全国3个1亿人城镇化战略中就地城镇化战略的主要区域，中部地区实现了新型城镇化，全国新型城镇化的重点难点就突破了，实现新型城镇化的进程就会大大加快。

中部地区要立足流动人口规模大，人口密度大，城镇化率低，大城市市民化成本过高等现实，围绕城乡一体化，把县城作为重要载体实现就地城镇化。中部地区国土面积为103万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约为3.7亿人，中部地区依靠全国10.7%的土地，承载全国26.6%的人口。全国60岁以上农村人口约1.3亿，中部六省超过3570万人，仅河南省就超千万人。中部6省县域人口占区域总人口的80%以上，县域国土面积占区域总面积的90%以上，推动中部地区崛起，必须以县域为基本地域单元，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统筹新型城镇化与乡村全面振兴，畅通城乡人口、资金和技术流动渠道，推动城乡之间公共资源均衡配置和生产要素自由流动，推动城市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向农村延伸，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和共同富裕。

新时代中部崛起需要新型产城融合发展

新型工业化与新型城镇化融合发展是实现中部崛起的基本抓手。由于中部是全国重要粮食生产基地，而且人口密度大，土地资源稀缺、用地指标有严格限制，在新型工业化过程中难以大规模新建项目，必须走产城融合的路子，通过工业上楼、城中村改造、工业区产业园集约利用等方式，在实现产城融合的基础上实现中部新型工业化的战略目标。新型工业化和新型城镇化融合发展背景下的新型产城融合也是破解农民工市民化、房地产去库存、工业化产业园闲置等难题的关键一招，其核心思想是要素的战略重组与资源的高效整合。

国际上，城市正沿着“工业城市——消费城市——工业回归城市”的轨迹发展。目前，国内城市基本处于“消费城市”阶段，即产城分离阶段，工业日益集中在远离市区的开发区、工业园、产业园。中部地区要实现现代先进制造集群与城市群的融合。优化中部地区空间布局，通过城市群支撑产业集群发展。立足长株潭都市圈，打造工程机械、轨道交通等产业集群；武汉都市圈要重点打造光电子信息、生命健康等产业集群；大南昌都市圈要聚焦打造中医药大健康、新能源汽车等产业集群；合肥都市圈作为中部地区与长三角联动发展的桥头堡，要着重打造新型显示、智能电动汽车、中国声谷等产业集群；郑州都市圈作为中原中部的中心地带，要侧重打造汽车及装备制造、现代食品制造、轴承部件等产业集群；山西中部城市群紧邻雄安新区和京津冀，要围绕新材料、新能源等打造产业集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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